1954年4月11日。
這一天在後來被英國劍橋大學科學家威廉認為是20世紀世界最無聊的一天。在那一天,沒有發生任何的國際大事,除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什麼也沒有發生。
不過對於中國大地上的孩子們來說,今天依舊是春光明媚,拋開每個人家裏都有的一些煩心事,大家都能玩的開心。
解放後的星城進入了飛速發展的階段,新政府在教育方麵做出了極大的努力,光是在東塘地區就已經建起了大大小小十幾所學校。
而“楓樹山小學”和剛剛更名的“星城第五中學”正是當地最出名的小學和中學,中午放學時間蹬著布鞋的學生來來往往,像潮水一樣湧出了剛剛修好的大門。
時局是相對寬鬆的,在校門口也會有小販的吆喝和穿的很破爛帶著鬥笠的推車貨郎。
1938年一場大火席卷了整個星城,這個城市相當於一個建立在廢墟上的新城,在還沒有興建起來的老壤上,商販有一個很大的落腳空間。
張誌坐在這群商人中間,聽他們吆喝。隻有腿上的畫板微微動一下,一個人像主席那樣“鬧中取靜”,根本 不受外界的影響。
“學生伢子,騰下地方咯。”一個賣打糖的男人拍拍他,“這是買東西的地方咧。”
“哦得會?(怎麼會)”張誌看了他一眼,“哪個港了嗎?”
那男人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很文弱的學生居然這麼講話,著實驚詫了一下,差點以為他不是上學的學生。
五十年代沒有特定的校服,五中的學生都是統一的白衣藍褲,張誌自然遵守規定,完全就是學生打扮。
那男人確定了才放心,又拍拍他:“你哦思不帶愛相咯?(你怎麼這麼不討人喜歡)”
張誌隻得很冷漠地又看了男人一眼:“管你一卵事。(關你什麼事)”
男人很沒趣地自己去尋地方去了,他也不敢找張誌的麻煩,誰知道他什麼來頭,萬一是個校霸呢?不過這麼老實的學生還能這麼凶的嗎…….
旁邊的小販隻能同情地說:“搞點路子搞,這麼凶火幹莫子。(掙點錢的事,幹嘛那麼衝動。)”
那個男人蹲到一個不太起眼的地方把東西放了,就問旁邊一個賣粑粑的:“這伢子什麼路子?”
那個賣粑粑的小販看了看張誌的方向:“莫去惹別個,他連你小時候尿好久的床都曉得。”
張誌似乎是為了印證小販的話,高聲吆喝道:“一個搞路還掖卵的人,還來跟我扯皮?”
搞路在星城就是房事的意思,掖卵自然就是男力不濟,交不出公糧的意味了。
周圍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笑了幾聲。那男人自己沒趣,一下子很尷尬,被說中了又不好反駁,隻能擺開攤子做買賣,暗想這小子是真的邪門。
張誌沒有笑,他依舊很冷淡的畫畫,兩個烏黑的眼珠子沒什麼光澤,倒像是一個幽深的地洞。
等到學生散的差不多了,行人都回了家,張誌才把畫板上的畫取下來,送給了那個被他奚落的男人。
畫上是一個很漂亮的鵝蛋臉少女,穿著看起來很精致的旗袍,這玩意現在早就不時興了。那女孩子閉著眼睛躺在繡榻上,已經過世了。
那個男的身子震了一下,一雙眼睛死死看著張誌那空洞的眼睛:“你莫子意思?”
“你多看看就不會想了,還是過好現在的日子吧。”
男人攥著那畫,看起來情緒波動很大,仿佛張誌是他殺父仇人一樣。張誌促狹地撇撇嘴,背上畫板揚長而去,根本不聽背後的男人罵娘。
張誌現在 無父無母,自由自在,每天像這樣過著浪子一樣的日子。拿家裏的遺產在星城過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和父親一樣,他天生知道別人最討厭,最害怕的東西是什麼。
一個人的恐懼是最大的把柄,你知道了他最不想碰見什麼,那你就知道了他的人生會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