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簡悉之忙完工作,繼續裝作下夜班的樣子回丁家蹭飯。電梯下底層車庫正要往自家車走冷不丁一輛黑色的奧迪A8從旁邊的車位裏開出來。簡悉之隻好停下,等奧迪開過去。奧迪慢慢悠悠開到簡悉之身前停住,車上下來一個個頭魁梧西裝革履的男子,男子彬彬有禮地邀請簡悉之和他家老板喝早茶。
“你老板是誰?”簡悉之懶洋洋地問。
“海潤國際陸海生陸總。”回答間,男子微微躬身拉開後座車門。
簡悉之點點頭:“好吧,你在前頭帶路,我的車在後頭跟著你。”說著按下遙控車鎖。
男子得了陸海生吩咐,簡悉之若不從就把人綁上車。沒料到簡悉之是這反應,怔愣片刻朝副駕駛座上正要出來的人擺擺手,回到車裏開車引路。到陸海生指定的茶餐廳還經過一段交通繁忙的路段,男子一路緊張地看著觀後鏡,簡悉之的大切諾基居然穩穩地跟在隔著兩三輛車的後頭,沒有跟丟。
簡悉之把車停好下了車。北方人大多沒有喝早茶的習慣,茶餐廳環境優雅沒有多少顧客。簡悉之被領到了一個雕花拱門後麵的雅間。繞過一個繪著水墨竹子的簡潔屏風,臨窗一個棕紅色中式漆木小圓桌,桌上放著兩個日式茶杯一壺茶和幾個巴掌大的小籠屜。陸海生坐在桌子一邊抬頭看向他。
兩個男人默默打量對方。陸海生頭發柔軟微卷但梳得一絲不苟服服帖帖,皮膚白皙臉頰微瘦,鼻梁挺直雙眼細長。一副圓形茶色眼鏡架在鼻梁上遮住眼底的精光。為配合喝早茶這樣的休閑活動陸海生上身穿著素白的圓領盤口中式綢衫,下身則是黑色撒腳綢褲,腳踩白布襪和——一雙木屐。陸海生施施然伸出手,向簡悉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這看上去怪異的一身配合陸海生的一舉一動件卻顯得瀟灑閑適。
簡悉之留著板寸,五官硬朗。西裝隨意地搭在手肘,襯衣領口敞開沒有打領帶,襯衣袖子有卷曲的折痕。
陸海生沒有說話,坐下,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壺給簡悉之的杯子裏斟滿茶水。茶湯碧綠香如幽蘭。
簡悉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廬山雲霧。好茶。”
“這茶葉是自帶的,簡總如果喜歡回頭我給丁丁那兒送兩盒去。”
“陸總和韻宜認識?”
陸海生一笑,茶色墨鏡後頭雙眼眯成兩道縫。“她算是我妹妹。”
“哦?她姓丁你姓陸。”
“我母親嫁給了他父親。”
“今天陸總找我喝茶不是代表嶽父大人相女婿吧?”
陸海生薄唇微微翹起。“簡總真幽默。”陸海生從椅子側麵取出兩本雜誌狀似隨意地擺在桌上。“本來以為丁丁在和一個韓國小子談戀愛,不料她家裏居然藏著簡總這尊大佛。這些小報記者,捕風捉影消息沒個準。”
簡悉之瞥一眼雜誌,下麵一本露出的封麵赫然就是李敏俊時裝周上抱著丁韻宜,而上麵一本登出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和丁家所在的家屬樓很像。
“作為國民偶像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陸海生戲謔道。“也虧得這些無聊人的窺私癖,我這個當哥哥的才知道妹子也學會金屋藏嬌了。隻是簡總億萬身家,估計看不上我妹子的寒舍。”
“哪裏。書香門第少了很多銅臭,住著活躍身心。”
“哦?如此活躍身心,難道貴公司差個值夜班的保安?”
“我跟韻宜認識相愛時間不長,總要了解了解她是愛我的財還是愛我的人。這一點,陸總不會不體諒。”
“這麼快說到兩情相悅了?那我妹子有沒有告訴過你,她不喜歡別人叫她‘韻宜’,當麵、背後都不喜歡?”
簡悉之聞言一怔。想起去市場的那回,在車裏,丁韻宜的確讓他稱呼她“丁丁”。和丁書記的芥蒂很深啊,居然連父親給的名字都不屑提起。
是他疏忽了。簡悉之微微一笑:“她是沒和我提過,難為她了,這點小事還忍著遷就我。既然大舅哥說了,自然改過。”
陸海生端著茶杯的手在聽到“大舅哥”這三個字的時候顫了一下,濺了些許茶水出來。
“茶水冷了,換新的。”陸海生順手把茶水往地上一潑。
屏風外頭給簡悉之引路的西裝男子立即進來撤掉茶水。店員麻利地將地板擦淨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