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路朝東(1 / 2)

到了新疆,自然要看看母親和繼父丁教授。讓韻宜鬧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簡悉之和李敏俊一路跟著就上她母親新疆大學旁邊的住所去了。對此李敏俊的解釋是“戈壁灘的景色看多了也就那樣,不如上丁家拜訪換換心情”,簡悉之……簡悉之沒解釋,理所當然地跟過來了。

母親打開門微微愣了一愣,認出是女兒,一手摘掉眼鏡,另一隻手把韻宜往屋裏拉。“老頭子,快出來,韻宜來了。”

丁教授從書房迎出來。

韻宜媽個頭不高,身材有些微胖。而丁教授身材瘦小,頭發花白一多半,膚色微黑,臉上溝溝壑壑,遠比丁韻宜的生身父親要顯老。但行動靈敏,眼神明亮。

“兩位是?”

韻宜媽這才發現女兒身後還跟著兩個手持鮮花果籃身材高大外表不俗的年輕人。

“朋友。”兩人異口同聲。

借著兩人向丁教授自我介紹的機會,韻宜媽把女兒拉進廚房,問:“哪個是你男朋友?”

“都不是。”

“不是男朋友的‘男’朋友要那麼多幹嘛?還給領到家裏來?”韻宜媽嗔怪道。

“腿長人家身上,硬要跟著我能攔得住嗎?”韻宜白眼。

“你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韻宜媽埋怨了兩句轉身搜羅冰箱櫥櫃找東西招待人。無奈老兩口都是做學問的,家裏平日裏沒什麼訪客,翻箱倒櫃也隻挖出一口袋和田大棗和半袋杏幹。

丁韻宜直接把他們帶來的果籃拎過來拆了在水池裏洗水果。

韻宜媽把水果和幹果端出去的時候微有些不好意思,可敏俊嘴甜,三兩句讓韻宜媽打消尷尬。另一邊簡悉之向丁教授請教考古問題,話題漸漸扯到葉城縣發掘出來的古墓上麵。

“那具墓主人的身份還沒有鑒定出來是嗎?”

“沒有墓誌銘,僅憑現存的考古發掘很難判定。但就墓葬的規製而言葉城古墓應該是座王侯墓,在墓裏發現了銅磬銅編鍾等大型禮器的殘部——說是殘部是因為該墓葬曾遭到人為破壞和盜掘,殘存下來有價值的文物不多,僅以編鍾為例,隻殘存下來最大一件傅鍾。這件傅鍾說明此墓為皇家墓葬,但是鑒於曾侯乙墓裏麵的傅鍾是由楚惠王所贈,所以這究竟是不是一座帝王陵寢還很不好說。”丁教授侃侃而談:“經過對墓主人屍體的研究發現,屍體內包裹著一枚白玉蟠龍佩,應該是墓主人生前心愛之物貼身收藏,經過屍解作用包裹在墓主人的身體裏,所以沒有被盜走。蟠龍佩也說明墓主人生前有可能是位王爺。——當然,明朝朱家為了防止奪嫡封的王爺多了去了。沒有墓誌銘很難說是哪位王爺。——經過對古屍的解剖和刮取幹屍關節處的組織進行DNA檢測,墓主人去世時四五十歲,身體健康,沒有毒理反應,也無任何外傷。就像普通人是睡著一般突然離世,這點非常奇怪。另外,葉城縣所屬的喀什地區是古絲綢之路南北兩道的交彙點,這裏交通中亞,曆史上各民族交彙雜處,墓葬文化也不純粹,常常是兼有胡漢兩個文明的特色。猛然間冒出一座漢製大墓這本身就很古怪。”

“聽說這座墓是座夫妻合葬墓?”簡悉之把玩著大棗幽幽提道。

“哪裏哪裏,”丁教授大笑:“另外一人隻留下部分殘肢,掌骨和尺骨屬於青年男性,死時二十歲左右,死前有嚴重的骨質疏鬆。也許這就是他的死因。就屍體的腐壞程度而言,兩具屍體不是同時死亡,青年人先下葬,中年人後葬。兩具男性屍體沒有血緣關係被很奇怪地葬於同棺同槨,史所罕見。中國古人非常重視葬禮葬儀,程朱理學之後尤甚。可就史上有名的寵幸佞臣董賢的漢哀帝劉欣也沒敢把人弄進棺材裏。”

“孩子們麵前瞎扯什麼。”韻宜媽驚聞老伴的話題不那麼和諧,連忙打斷,招呼簡悉之:“嚐嚐和田的大棗,老丁去和田考察的時候當地老鄉們送的。市麵上可難找到這麼大又沒施過化肥的紅棗。”

果然很甜。甜能治愈心靈的傷,是吧?

“你在和我比賽嗎?”李敏俊用胳膊肘捅捅丁韻宜,低聲問。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說話時,丁韻宜麵前已經十多個棗核。

“我是客人。”敏俊瞪眼。

“我沒當你是。”丁韻宜說著話嘴裏塞著棗。

韻宜媽在茶幾底下掐了丁韻宜大腿一把,尷尬笑道:“這孩子。棗子多得是,小李,來,吃。”把果盤推向敏俊。

李敏俊得意洋洋地看著丁韻宜,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那座古墓現在開放嗎?聽說墓道裏有精美的壁畫。”簡悉之問。

“當初我打報告申請經費就地修建展覽館就是想保護壁畫,可上頭沒批。地方文物保護辦估計也沒太當回事,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剩下。我正好也想去看看,不如我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