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我比你熟,我能自己回去。”韓荻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韓荻從來沒想過除了在賽場上,她還會和夏衍有交集。五年的時間不算漫長,但也沒能讓她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不論是愛,還是恨。
斯諾克和夏衍,占據了韓荻童年乃至青春期的大部分時光。麵對這樣一個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人,她卻要一次又一次地決然轉身,不是恨得足夠深,也就沒有現在的糾結。
冬季的倫敦潮濕陰冷,韓荻走了沒多久就開始縮起了脖子。剛剛跟夏衍走得太匆忙,她忘了拿圍巾,這會兒還真是有些後悔了。
回憶和氣溫的雙重刺激,讓韓荻暫時忽略了正在身邊發生的一切。她沒有注意到正在街上飛馳的車,毫無防備地開始橫穿起了馬路。
刺耳的車鳴聲突然響起,記憶被終止的瞬間,韓荻茫然地抬起頭。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的發生的一切,身體就被一股力量拉向後方。
疾馳而過的汽車帶著尖銳的鳴聲呼嘯離去,帶起一陣格外刺骨的風,讓韓荻把脖子往豎起的大衣領子裏又縮了縮。
緊緊箍住自己手臂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韓荻感受到手的主人在剛才就想要狠狠地責備自己,但大概是因為她怕冷的動作讓她看起來像是個知錯的小孩,所以想象中的斥責並沒有發生,而是轉變成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夏衍把自己的圍巾幫韓荻圍上。圍巾上還殘留著的體溫讓韓荻瞬間感覺到了溫暖,她順從地抬起頭,等著夏衍幫自己整理好。
十三歲那年冬天,韓荻跟很多身邊的女孩子一樣學起了織圍巾。她第一個就拿夏衍給夏衍的圍巾練了手,可惜她的天賦點大概都加在了打斯諾克上,織圍巾這種事對她來說比別人困難許多。
夏衍記得那條圍巾不太好看,但他很喜歡,可在韓荻送給他之後,他第一個幫她圍上了,一來怕她冷,二來大概是要殘留點韓荻體溫的東西才真正算是她送給他的禮物。
現在的夏衍就跟當時一樣,小心翼翼地幫韓荻把圍巾圍好,最後還不放心輕輕往下按了按。
“謝謝。”韓荻低下頭。
夏衍發現韓荻不僅沒帶圍巾出門,手套也落在了台球館,這會兒雙手已經有些發紅。
韓荻正想把雙手插進口袋,但夏衍立刻捉住了她的左手,和她並肩站在馬路邊,等著下一輪綠燈:“前麵打車方便。”
被夏衍握在掌心的手格外溫暖,韓荻忍不住去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時間似乎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深刻的改變,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隻有在麵對她時才有的沉默。
還在出神的韓荻完全靠著夏衍的帶路順利打到了車,又安全到了家。
“謝謝。”韓荻淡淡的。
“真要謝我的話,就少恨我一點。”盡管夏衍也冷靜了不少,但她看待韓荻時的懇求態度還很明顯,“你和我都是無辜的,我願意做任何補償,隻要你給我機會。”
“既然你是無辜的,就不用想著補償我。我……”韓荻猶豫著,最終隻是淡漠地告訴夏衍,“我很喜歡倫敦,在這裏過得很好。”
韓荻能有這樣改變對夏衍而言已經足夠欣慰,他也不能再強求太多,這就轉身離去。
走了沒兩步,夏衍聽見身後傳來韓荻的聲音,有些匆忙。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韓荻一路小跑著朝自己過來。這種感覺令他莫名有些欣喜,不由流露出笑容:“怎麼了?”
韓荻喘了幾下後把圍巾解開,圍在了夏衍脖子裏,叮囑著:“你可別凍感冒了。如晝和我說你過兩天還有表演賽,這個時候不能生……”
意識到自己做得有點多,韓荻立刻縮回手,尷尬地退了一步。
雖然是韓荻無意識的行為,卻更讓夏衍高興。他唇邊的笑意越發明顯,就連說話的語調都忍不住上揚了一些:“你會來看表演賽麼?”
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韓荻長長的睫毛在此時扇動著,正如她糾葛的內心一樣,難以平靜。最後,她支支吾吾地說:“我爸還在……醫院……我……要陪床……”
這樣的回答比直接拒絕多了希望,也是如今的韓荻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夏衍因此並不強求:“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如果可以,我想在現場看見你。”
韓荻看著夏衍遞來的表演賽門票,不由自主地接了過來,點頭當做答應。而就在此時,夏衍突然上前把她抱在懷裏,她正想掙紮,卻聽見夏衍在她耳邊低聲提醒:“有人偷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