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輔導員是個剛畢業出來的研究生,就住在學校裏。聽說這廝考英語六級時作弊被抓了,六級沒過,研究生畢業證都沒拿到。
“你是不是給我家裏打電話了?”我答應了我媽,要好好說,特意擠出了一絲笑容。
“啊,打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輔導員就坐在椅子上,嘴裏叼著煙,翹著腿,趾高氣揚的。
“不是,就這麼點事嘛,你至於給我父母打電話嗎?”本來是想好好說的,可一看輔導員那副欠揍的樣,我就沒法好好說了。
“你覺得我不應該打嗎?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影響有多大嗎?如果每個學生都像你這樣,那學校還怎麼管理,你說?”
“我不是給你打電話請假了嗎?也跟教官請假了。”
“我們同意了嗎?”
“但你們也沒說不同意啊。而且,我又不是出去玩,我是去醫院看望同學。高中三年的同窗之情,我難道不應該去看看嗎?”我心裏實在氣不過,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
“應不應該去看望同學,我管不著,我也不想管。我隻知道點名的時候你不在。”
“那你也不至於給我家裏打電話吧,還說讓我爸把我領回家。”
“怎麼了,不行嗎?我告訴你,像你這種垃圾,早走早好,學校不是垃圾處理站。”
“你說什麼?垃圾?”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不僅你是垃圾,你爸是垃圾,你媽也是垃圾,才會生出你這種垃圾。”
“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罵人不及家人,我不禁握緊了拳頭,我感覺全身的青筋都要爆了。
“怎麼?你還想打人?老子告訴你,你最好別惹我,我隨時都可以讓你滾蛋。”輔導員站了起來,用食指指著我的鼻子,挑釁味十足。
我最討厭別人指著我的鼻子,抬起左手就撥開輔導員的手。
本來我隻是想把輔導員的手撥開而已,可我的左腳卻習慣性地一帶,輔導員就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我心中暗叫糟糕,這回是真的闖禍了,畢竟人家是老師。於是我彎下腰去,準備把他扶起來。
輔導員羞惱成怒,趁我彎腰的時候給我鼻子上來一拳。
頓時,我就眼冒金星,膝蓋一頂,直接把他頂到了地上。嘴裏罵道:“我當你是我的老師,給你留點麵子,不過你也不要太過分。”
好漢不吃眼前虧,輔導員深知這個道理,沒再起來,而是狠狠地說:“你給我等著。”
我也懶得跟他糾纏,轉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還擔心,他該不會真把我爸叫來學校吧?
然而,輔導員並沒有給我家裏打電話,整整四年,我們兩都相安無事。直到領畢業證的時候,我才知道當初他說的“你給我等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所有的用人單位在應聘時都問我能不能拿到畢業證,雖然我跟人家解釋了半天,說我的成績沒問題,就是信息出了點問題,暫時還不能拿到畢業證,可人家根本不相信我。
就這樣,沒有一個單位願意要我。
我畢業了,同時我也失業了。
同學們都陸陸續續奔赴工作單位,送別的現場都千篇一律,女生互相抱著哇哇大哭,男生則哽咽著說要多多聯係。其實,誰都知道,分開以後我們就都各自投入到另一個群體,真正常聯係的微乎其微。
我送走了所有的朋友,很自然地就成了我們那一幫人最後一個離校的人。
學校到車站並不是太遠,雖然有公交車,但送完朋友我還是一路走回了學校。在路上,我看見一處草坪,也不管踩踏草坪是不是件沒有素質的事情。我走到草坪上,躺了下來。那時豔陽高照。我雙手十指交叉,蓋在眼睛上,嘴裏低聲唱著周華健的《朋友》: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唱著,唱著,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可我還是躺著,不願起來。一直到天黑,才回學校去,渾身無力。隨便在外麵吃點東西,然後回到宿舍,倒頭便睡。
我心裏總是希望能出現柳暗花明。
直到學校催著我離開,說是要給學弟們騰出宿舍,於是我隻能回家了,否則就隻能露宿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