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小花又從屋外回來了,蹦蹦跳跳的,後麵跟著一個人。
槐序立馬站起來,跑過去,說:“奶奶,奶奶,老師來了。老師還給我們糖吃。”
槐序顯得很興奮。
槐序奶奶說:“哦,那小寶今天乖不乖呀?”
“奶奶,我有名字,我都要讀書了,不要叫人家小寶了。”槐序抗議道,很不願意大人管他叫小寶,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時候。
村長老婆被槐序纏著,並沒有跟我打招呼,我站起來想跟她打招呼,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已經消失在黑幕裏了。
我正在為剛剛沒有及時站起來跟村長老婆打招呼顯得很沒有禮貌而懊惱不已時,本來趴在地上的小花又站起來向門口躥過去。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跟剛才一樣,也是不停地搖著尾巴,蹦蹦跳跳的。
槐序又像剛才一樣,跑到門口:“媽媽,媽媽,老師來了。老師還給我們糖吃。”
鑒於剛剛沒能及時向村長老婆打招呼而讓我懊惱不已。這次小花一跑過去我就立刻站起來。可是當我轉過身去時並沒有看見其他人,隻有槐序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拽著小花的尾巴。小花總想轉過身來咬住槐序的手,卻總被槐序躲過去。小花就那樣在原地不停地打轉,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媽媽,老師給我們糖吃。”槐序又說了一遍。隨後一個年輕的女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把鐮刀。
我本想跟她打招呼,但這個被槐序稱作媽媽的女人看起來很年輕,不,是看起來很小。我很懷疑她可能比我還小,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她打招呼,於是我隻能站在那裏訕訕然。
槐序媽媽一邊將鐮刀插進一個專門放刀具的木架子裏,一邊說:“哦,那你有沒有跟老師說謝謝呢?”
可能槐序媽媽跟我一樣,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招呼,可是她對槐序說得那句話表明她也注意到我了。
槐序媽媽說完便走進一個房間,出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一盞燈,接著她又消失在一扇門後麵。槐序也跟了過去。可是沒過多久,槐序就和村長老婆一起從那扇門走了出來。
村長老婆來到我身邊,說:“蒙老師,你歇會兒吧,我來。”
村長老婆的手還是濕的,想必是剛剛進去洗臉了。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副勞動人民的形象,偉大卻又如此親切。
本來我還想堅持,畢竟不是在自己父母家,什麼都不做就坐著等吃,心裏總會覺得不好意思。可是,我的燒火技術確實令人堪憂,或許是多年不曾做家務,生疏了吧。會燒火的人,消耗的木柴少,但火卻能燒得很旺。不會燒火的人,隻會一味地往爐子裏添柴,結果火沒有燒起來不說,煙還很大,把自己弄成個花臉貓。
由於我並不怎麼會燒火,弄得村長家裏總是彌漫著濃煙,熏得眼睛辣辣的,直冒眼淚。因此,我隻能做到一旁,可是我剛在一旁坐了沒多久,槐序爸爸就回來了。
相比之前,槐序奶奶和槐序媽媽回來的時候小花顯得很興奮,這次它倒顯得很安靜,連動都不想動,隻是眼睛睜開了一會兒,很快又將眼睛眯起來了。
槐序還是跟剛才一樣,還是說那句話。隻是對象不同,稱謂不同而已。
槐序每次都說“老師給我糖吃”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和村長都心知肚明,那包糖不是我的,是村長給我,或許知道真相的還不止我和村長,是誰都沒有說破。我很不好意思地看著村長,說起話來也全然失去了底氣。可是村長卻依舊很淡定地準備著晚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槐序爸爸回來的時候,我也同樣站了起來,可是也同樣沒有跟他到招呼。我感覺挺尷尬的。可是,造成這種尷尬,不能怪我,當然更不能怪他。我們都是初次相遇,對彼此而言,我們都還是陌生人。如果我不接受這份工作,或者退一步來說,如果我不來到村長家裏,我跟槐序爸爸即便是在路上迎麵相遇,相互間不招呼也是無可非議的。然而,實際情況是我不僅接受了支教這份工作,而且還正坐在村長家裏,再過不久還將在他們家吃飯。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因此,我不跟村長家裏的人打招呼,心裏總感覺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