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擇了生活,而我選擇了孤獨。他們初中畢業,有些甚至還沒畢業就出去打工了,然後結婚,生子。而我不僅讀完了初中,之後又念了高中,再之後還在大學裏混了幾年光陰。當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就如母親說的:小時候和我一起玩的夥伴,有的小有所成,有的家庭美滿,而我卻工作也找不到。
於是,我成了一個支教的老師。雖然我對這樣的事情心有不甘,但從小就養成的對雷雨天的喜歡一點不都不變。
簡單煮了點麵吃了以後,我就拿出一本小說看了起來。窗外的雷聲越來越大,雨下得也越來越密。狂風掃來,雨水掃在外牆上,唰唰地響。我很喜歡這種聲音,也很喜歡大風送來的雨絲。
在這種天氣下,聽著雷聲,雨聲,我覺得自己最能安靜下來看書。我一直看小說到很晚,也不覺得累,腦子裏很清醒,甚至有些興奮。
小說裏描寫的情景,處處充滿了詭秘,讓人不由得頭皮發麻,後背發涼,卻又欲罷不能,就仿佛自己已身臨其境一般:在雷雨大作的深夜,荒村裏的老宅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當看到這一段時我隱約也聽到了敲門聲,可我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外麵又好像沒有什麼人。
“誰啊?”我小聲問了一句,同時將馬燈調得更亮一點,又轉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沒有人回答我,除了傳來一聲充滿憤怒的雷聲,就像是要把什麼東西給劈碎一樣。
我又聽了一會兒,還是隻有風雨聲和雷聲。這時,我想起了小時候大人經常對小孩子說,晚上一個人在外麵的時候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因為,那些叫聲很可能是鬼在叫你,如果你已答應了,就會被鬼招了去。我也不知道大人這麼告誡我們是為什麼。不過,村裏曾經發生的一件事讓當時的我深信確有其事。
村裏有對老人,一個姓謝,一個姓吳,按輩分我管她們叫奶奶。兩家挨得很近,謝奶奶和吳奶奶關係很好,我從來沒見過她兩吵過架。她們兩個好像幹什麼都在一起,一起出去幹活,一起去趕集。後來,謝奶奶比吳奶奶先走了。在農村有守靈的習俗,我們在守靈的時候,吳奶奶每天晚上都來,給我們講她和謝奶奶的故事。
有天晚上,我們正在聽吳奶奶講她們的故事,說著說著,吳奶奶突然不說話了,頭也低了下去。我們以為吳奶奶應該是累了,畢竟是老人家了,而且又那麼晚了。於是我們就建議她先回去休息,可是吳奶奶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也不說話。我們心想她是不是睡著了,老人家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這也是常有的事。於是我們決定派個人把她背回去。可我們剛準備去把吳奶奶扶起來,都還沒有碰到她,她卻自己把頭抬了起來,兩眼放光,看著門口,然後站了起來,嘴裏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等等我。”然後就跑出去了,健步如飛。
村裏人都知道,吳奶奶腿腳有點問題,走路不是很方便。而謝奶奶在世的時候,她們兩個都叫對方老不死的。
當時現場人很多,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很是熱鬧。我們以為吳奶奶是開玩笑的,誰都沒在意。可是剛把謝奶奶的喪事辦完,吳奶奶就去世了。
後來,我們把吳奶奶那天晚上的反常說給大人們聽的時候,大人們都說,那一定是謝奶奶來叫吳奶奶了,她們兩活著的時候經常在一起,死了也還是要在一起。所以,一個前腳剛走,一個後腳就跟著。
越是想起這件事,我心裏就越是覺得發毛。忽然之間,我仿佛覺得屋裏變得越來越暗了。我想把燈光調得更亮,但燈光已經是最亮了。
夜已深,而外麵的雷聲依舊,風雨也沒有要停的意思。雖然腦子裏還是有些亢奮,但我已經再也無法把小說看下去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放下手裏的書,順手提上桌上的馬燈,走到門口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