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玲子的辦公室,我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那裏。此時的四樓於我而言,就像是一座鬼域,陰森恐怖。而玲子重重的摔門聲已然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物,正張著血盆大口向我逼近。
走在靜悄悄的樓道裏,我覺得就像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一樣。不,就像走在一片一望無盡的墓園中的某一條同樣沒有盡頭的小路,小路兩邊的每個辦公室就像一座座墳墓,而辦公室的門就像是一塊塊墓碑,上麵還有標有門牌號呢。
往前沒有盡頭,往後同樣沒有盡頭,因此我隻能朝一個方向走,心中覺得這樣或許還有一線希冀。
走著,走著,我的後背開始起了雞皮疙瘩,慢慢地,雞皮疙像某種病毒一樣瘩蔓延到了全身,虛汗也滲了出來,就像病毒所過之處產生的副產品——膿水。這麼想著,我不覺就一陣惡心,又幹嘔了起來。
“哦哇,哦哇······”的幹嘔聲在靜悄悄的樓道裏顯得特別的刺耳。
在刺耳的幹嘔聲中,我仿佛看見了一隻隻被吵醒的鬼從墓碑後麵探出了腦袋,他們麵孔各異,卻又都麵目猙獰。突出來的隻有眼白的眼睛,令我不由得一陣哆嗦。我連忙用手緊緊捂住嘴巴,腳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走路的速度一加快,我似乎就感覺後背更加的涼了,而越是覺得後背發涼我就走得越快,都很不能給自己插上一雙翅膀。
我越走越快,呼吸也越來越短促,可我一點也不想停下來歇一會兒,反而還因為呼吸短促而獲得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感,這股快感讓我不由自主地就跑了起來。
當我喘著粗氣,跑到電梯口時電梯剛好停在四樓。我激動不已,立馬狂摁著下行鍵不放,心裏默念著快點,快點。
可是,電梯的反應實在太慢了。我甚至想一腳把電梯門給踹開,或者用手把它掰開。
在我剛抬腳的時候,電梯門終於哐啷一聲打開了,我順勢向電梯裏邁了進去,顯得很是迫不及待,就好像後麵真的有什麼妖魔鬼怪追來了似的。
一走進電梯,在電梯裏敞亮的燈光下,一種虛無的安全感在我心裏油然而生。我貪戀這安全感,竟忘了去選擇目的樓層。
噢,不,我想或許我並不是忘了按下目的樓層,而是潛意識裏想找個沒人的角落把自己藏起來,而電梯的空間又足夠狹小,剛好滿足我的需求,所以索性就想待在裏麵,哪裏也不再想去了。
哎,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有時候空間太小感覺壓抑,而有時候空間小了反而覺得安全了。
電梯門關上之後,我終於放心了,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追到電梯裏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我卻開始覺得自己的上身慢慢變得沉重了。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然而,通過電梯裏的反光鏡我並沒有發現背上有什麼東西。而越是看不見那些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我心裏就越是慌亂。
難道它們已經嵌入我的肉身裏去了嗎?我心想著便下意識在後背上摸了一下,然而還是什麼都沒有摸到。
看來是真的侵入到我的肉身裏去了。這麼想著,我便狠狠地向電梯上靠了過去,嘭的一聲悶響。
接著又是嘭嘭嘭的幾聲悶響,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後背依舊沉重地厲害,沉重得我很想蹲下去。
在蹲下去之前我不甘心,又狠狠地將自己的後背撞到牆上了幾次。
結果很顯然,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我不僅感覺不到一點輕鬆,反而我的腿不停地打顫,這讓我感覺到很絕望,沮喪至極。
絕望中,我仿佛看見了群星閃爍,與此同時,眼淚也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
慢慢地,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正被一點一點地抽走一樣。我想這大概是那些傳說中貪婪的惡魔正一點一點地蠶食我的靈魂吧,當它們滿意的時候也就是我倒下去的時候。不過,我心裏似乎已經放棄了掙紮,似乎還有點慶幸,心仿佛在說:來吧,惡魔,請把我的肉體也一並帶走吧,那樣我就不會在感覺到疼痛了。
然而,當我實在站不住了蹲下去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疼痛,隻是比起心痛,後背傳來的疼痛真的不值一提。
此時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樣的疼,心上的疼痛讓我對生活都毫無指望了。
我就那麼蹲在電梯裏,用手緊緊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卻又隻能放任眼淚肆無忌憚地狂歡,像是被迫一樣,心裏特別的無助。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梯突然動了,緩緩向下走。
“啊”當電梯門打開時,門口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她大概是沒想到電梯裏竟然蹲著一個男人,蜷縮在角落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