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舊時夢 06(1 / 3)

這是一個殘月的夜晚。月光很淡,朦朦朧朧,為墨藍色的夜空蒙上了一層霜華。白月光印在地上,使夜晚的街道顯得異常冷清。晚辭獨自走在路上,格外小心謹慎。

熏子掐準哨兵換班的時間把晚辭送出了出來,她怕驚動山田,不敢送太遠,晚辭更是一步都不敢停留,出了大門就趕緊離開了。

晚辭大概記得來時車夫走的路,她努力辨識著,過了眼前的弄堂應該就是正街了。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上海是沒有晝夜之分的城市,除了那冷清的弄堂,有人的地方哪怕是大半夜,也永遠有歌舞升平的一幕,絲毫看不出與的時局相符合的緊張氣氛。

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弄堂,看到燈火通明的大街,她頓時就豁然開朗,如劫後餘生一般。她感覺到自己終於不是獨自在黑夜中摸索了,但此刻她已經很累很累。

她靠著路燈杆子上喘氣,黃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不再那麼孤獨無助,她愛上了這刹那間的喧囂。然而僅僅也就是那麼一刹那,因為身後的汽車喇叭聲叫不停,吵得她心煩。仔細一聽,好像有人喊她的名字。

“晚辭?”

晚辭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心翼翼地回頭。

蔣文軒又驚又喜:“真的是你?”

晚辭沒想到大半夜還能在街上碰到蔣文軒,一時不知該寒暄還是說別的。蔣文軒想說什麼,開口,又硬生生的把話咽了下去。

“文軒哥哥,有什麼事嗎?”

“先上車吧。”蔣文軒打開車門。

晚辭一看,嚇了一大跳。

紀澤宇坐在駕駛座,臉色陰沉的恨不得立刻把她生吞下去。她心裏犯嘀咕,嘴上卻半個字也不敢多說,跟著蔣文軒坐了後座。可是紀少爺卻一點要開車的意思都沒有,他轉過頭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晚辭。晚辭心虛,不敢說話。

“鬧夠了?”紀澤宇輕聲問了一句。

晚辭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索性閉嘴。

“你以為你是誰,間諜還是高級特工?先是半夜三更跟蹤我,接著是老胡,現在倒好,你居然敢跟蹤孫綺紅!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誰借你的膽子!”

說著說著,紀澤宇突然伸手地往車窗上拍去。晚辭聽見咣的一聲,隻見無數細玻璃飛濺而出,鮮血從紀澤宇的手背上滲了出來,慢慢的沿著手臂往下流,在他白色的西裝上蘊開。

她不是沒有見過血,卻是第一次有這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紀澤宇仿佛失去了知覺,絲毫感受不到流血的疼痛。他眼中寒光刺得晚辭渾身顫栗。晚辭猶豫了好久,把手裏絞了半天的手絹遞給他:“擦一下吧。”

他瞥了一眼,沒有接過去。

“你愛要不要,疼死你算了。”晚辭嘴硬。

蔣文軒勸她:“晚辭你少說幾句,這個時候你就別火上澆油了。”

晚辭不服氣,想了想,又頂了一句:“我當然不知道孫綺紅是什麼人,我問過你的,誰讓你不告訴我。你要是早告訴我,我也不會冒險去跟蹤她。”

紀澤宇聽了,又要發脾氣。蔣文軒及時製止了他:“算了澤宇,晚辭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們先回去再說。”

紀澤宇瞪晚辭一眼,臉色還是很難看,但怒氣明顯消了很多。晚辭心裏明白,他生氣都是為了她好,可她就是看不慣他那副看不起別人的樣子。

車開得很快,風呼呼的從破裂的窗口灌進來,晚辭冷得直哆嗦。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她心裏怪怪的,沒有平常回家時的那種感覺。

想到回家,晚辭恍然大悟。難怪如此,因為他們走的方向不對。

“停車,這不是回家的路。”

“我有說過我們要回家嗎?”紀澤宇反問,“大半夜的,你現在回去就不怕爸爸大發雷霆?”

晚辭腦子亂做一團。也對,她負氣從學校跑出來,又半夜三更不歸家,家裏不知道鬧成什麼樣了。其他人且不說,樂心蘭絕對少不了會在她父親耳根子前添油加醋,芝麻大點的事的指不定被說成什麼樣子呢!

“爸爸一定很生氣吧?”晚辭試探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