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故人(1)(1 / 3)

蒼翠山林之中,忽驚起數十飛鳥,振翅高飛。透過碧翠樹蔭,隱隱約約可見兩道黑影疾行而過,身形有若馳風,又如閃電,瞬息間劃破寂靜山野。

那跛腳的赤袍書生,一手扶著少女虛弱的身軀,領著她一路疾馳。歸海鳴因救人而入紅血陣,早被千靈鴆之毒侵蝕得遍體鱗傷,此時已化為鳴蛇原身,被小竹緊緊地抱在懷裏。

銀色的翅翼千瘡百孔,布滿了血窟窿。本該堅如鑄鐵的鱗片,亦是殘破不堪。冰冷的銀血順著蛇身蜿蜒滑落,浸濕了小竹的衣衫。她用顫抖的雙手撫摸那冰冷的蛇軀,就如年幼時候二人初見那一刻,她拚命地摩挲著那殘缺而冷硬的蛇鱗,想讓它暖和起來,可掌中的觸感卻越發冰寒,竟似臘月中的冰淩一般。那寒意侵入肌膚,似是浸透了少女的血脈,讓她的心房猛地一寒:“小蛇哥哥……”

隻喚出這一聲,小竹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她記得在那熊熊烈火之中,那個挺拔的背脊,是如何蕩起蟠龍長槍,劃破滔天烈焰。她記得在那漫天紅雨之下,那個高瘦的身影,是如何張開銀翼,為她遮擋猩紅毒血。

一滴淚珠,無聲墜落。晶瑩的清淚,帶著溫暖的熱度,正落在鳴蛇的額前,又順著它滿是鮮血與塵土的蛇軀,潸然滑落開去。

似乎是感應到那滾燙的淚滴,鳴蛇的腦袋微微挪動了半寸,向她的掌心蹭了蹭,似乎是在勸慰她“沒事”一般。可小竹心裏明白,千靈鴆乃天下至陰至毒,就算歸海鳴有千年道行,遭此重創,也是命懸一線,凶多吉少。她咬緊牙關,忽騰出左手,以食中二指點向鳴蛇頂心,默默念誦道:“化生訣。”

頓時,小竹周身亮起淡淡的金色光點,在虛空中時隱時現的光華,源源不斷地鑽入鳴蛇的軀體之中,而少女的麵色卻越發蒼白起來。

“月姑娘,住手!”

畢飛以餘光瞥見她的動作,立刻橫起手刀,劈向她的手腕。小竹本就中了十方殿的毒物,先前全憑撐著一口真氣,才跌跌撞撞地逃到這裏。眼下受了畢飛一擊,她登時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地,連同她懷中的鳴蛇,也一並跌落在泥地上。“化生訣”術法為之中斷,光華也隨之消散。

顧不上自己的傷勢,癱倒在地的小竹立刻探出手,向鳴蛇的所在摸索。見她連站都站不起來,畢飛雙眉微蹙,緩聲道了一句“得罪了”,他剛彎下身想扶起少女,就在這時,隻聽風聲過耳,一道朱砂符紙如破空之箭,在他身側驟然爆裂!

“畢飛,我看你是昏了頭了。”藺白澤走出密林,他瞪著畢飛,又斜了跌在地上的小竹和鳴蛇一眼,冷笑道,“還是說,你看上這小妮子了?”

他話音未落,林中又走出十餘人,正是十方殿和赤雲樓兩派弟子,將小竹等人團團圍住。

見此情景,畢飛揚起唇角,勾勒出一抹苦笑:“究竟何為‘是’,究竟何為‘非’?藺兄,你口口聲聲是‘除魔衛道’,可你竟用邪法千靈鴆來對付一個尋常姑娘家,這難道就是你要衛的‘道’嗎?”

藺白澤眼角一抽,冷笑道:“與精怪為伍,這樣的人豈是尋常?畢飛,我不跟你耍嘴皮子,隻要你殺了這蛇妖和妖女,我自然會給你美言幾句,讓誅邪盟四大掌門不治你擅放妖人之罪。可你若執迷不悟,就別怪我……”

“別怪你什麼?連我一起殺了嗎?”畢飛忽仰天大笑,笑聲震天,“哈哈!可笑,簡直可笑!誅邪四派,聯而為盟,為的是封印東海之濱的應龍和相柳,守衛神州之安寧,保天下人之平安。可眼下你們做的,卻是斬盡殺絕。不去追究煉製千靈鴆的真凶,反而以這邪物對付一介凡人,你之所為,豈是誅魔,簡直是成魔!”

聽他之言,藺白澤不怒反笑:“究竟誰是誰非,誰成了精怪幫凶,在場的弟子看得一清二楚。趙小兄弟,你倒是說一說,你們畢師兄說得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