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城的天永遠是那麼藍,藍得寧靜,藍得透徹,藍得讓人窒息。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浮雲,沒有一縷風,甚至沒有一隻飛鳥劃過。
洛漫天抬頭看了眼天空,隨即吐掉嚼了半天的草棍,攥緊了寶劍,頭也不回地大步踏入城門。飛雲城不比皇宮,他是有心裏準備的,可沒想到環境竟然這麼惡劣。心中的不安感更強了,身為皇帝身邊的禁衛軍統帥,居然會被派到這種地方,天知道皇帝心裏想著些什麼。
正值七月,流火時節。毒辣的陽光將地麵燒灼成一塊發紅的鐵板,洛滿天似乎能聽到自己靴底融化的滋滋聲。如此炎熱的天氣難怪大街上一個百姓都沒有,就連樹上的知了都沒力氣鳴叫。“淩雲客棧”
洛漫天停在一個幌子前,幌子迎風招展。這飛雲城,連風都是熱風,可他還是打了個冷戰。為什麼自己會感覺到一股寒意?那寒意從客棧中幽幽地散發出來,仿佛是幾十雙充滿殺氣的目光盯著自己。“將黃龍令交個淩雲客棧的主人。”洛漫天淡淡地重複一句皇帝的密旨,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令牌,這任務絕不緊緊是送一塊令牌那麼簡單。這客棧中殺氣太濃,還是偷偷溜進去比較好。
皇帝注意到麵前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雙手接過太監小心翼翼捧來的寶靴時,眼中閃過一道流光。“一個戰功累累的禁衛軍統領,封官加爵、珠寶美女一概不求,他到底想要什麼呢?”剛剛打發走洛漫天的皇帝似自語似詢問般輕聲道。
大總管春海彎下腰,一字一句地回道“江山!”聲音低沉,在皇上聽來卻振聾發聵,“此人必除啊,皇上!”“跟我想的一樣,所以我交給了他一項任務”皇帝起身,麵帶笑意,“最後的任務”。“皇上英明”春海攙過皇帝移步寢宮。“終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皇帝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剛剛溜進一間空房的洛滿天卻睡不著,趕了幾個時辰路的洛漫天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腦袋正飛快地轉著。
哪一個才是淩雲客棧的主人?剛剛樓下用餐的十餘人中,竟有三名名一等高手,其他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更有一個戴鬥笠的人坐在角落飲茶,看不出功夫深淺,隻是看他一眼,便已覺得冰冷刺骨,不知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隻能偷偷觀察一下,不盡快找到客棧主人的話,隻怕一時半刻之後自己的小命便要交代在這。
樓下一陣吵鬧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翻身而起,快步走到樓梯間向下望去,混亂中最容易藏身。他將身子藏在樓梯的擋板中,略略一探頭。一名黑壯大漢與另一名瘦弱的書生模樣的男人正在爭吵,桌子七扭八歪,地上到處散落著筷子和瓷碗的碎片。
那大漢喝到:“老子我跟著老主子打天下的時候,你還是個尿炕的娃娃咧,現在居然學會跟老子爭功!新主子來了之後給你吃了豹子膽了?”說著叉開五指抓向書生的衣領。
書生向後輕移半步,避開了黝黑的大手,扯著脖子毫不示弱:“城北那一票是我一人幹的,本就跟你沒什麼關係!”
“你這小崽子!”黑臉大漢剛剛一抓沒得手,現在又被書生頂了一句,頓時血氣上湧,眼珠都快爆出來。他順手抓過一隻梨木桌砸向書生麵門,那桌子帶著一股勁風“呼”。
書生毫不示弱,瞪圓雙眼,“喝”地一掌迎向桌子。
“夠了!”聲音不大卻清楚地傳入每一人耳中,氣勢不強卻足以鎮住場麵,音調不高卻惹得所有人一同看向輕喝之人,包括洛漫天。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半閉半睜的杏眼和兩條入鬢細眉,眼中無精打采,似死一般沉寂,眉梢輕挑,看不出是喜是怒。膚色白中透青,竟不見一點血色。羅扇掩口,桃紅色羅紗長裙裙裹身。看起來是個年歲不過二十的少女。
洛漫天看著站在對麵樓梯上的少女,又看了看樓下仿佛被定了身的十餘人,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那少女一眼掃向洛漫天的方向,輕聲道:“別吵了咱們的客人。”樓下人的目光立刻齊集在洛滿天身上,目光中有驚訝,有疑惑,有懊惱,還有殺氣。若不是那少女提點,他們竟沒有一人知道這客棧中何時來了一位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