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2 / 2)

她才剛開口,曉嵐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其實曉嵐就是想借這個機會,消了老爺子再三再四把那些無聊請托推到她那裏來的心思。老爺子喜歡混書畫界,心裏卻又怯得很,別人無非當他是冤大頭,他錢掏得越快答應請托得越多,越是在這個圈子裏把自己臉上貼上“提款機”三個字。他老是把那些開畫展出畫冊看得很尊貴,素性讓他自己開一回畫展出一回畫冊,打破這層人為的牆,到時候他自己心氣足了,才是真正進入這個圈子了。

所以她看到方菊英要潑冷水的架式,就笑咪咪地問:“媽,上次配的那固元膏您應該吃完了吧?”

她這一問,方菊英便有些心虛起來。方菊英年輕時因為操勞事業,冷天裏跑貨落下了寒症,一直到冬天手足冰冷,所以連更年期也度過得折騰很多。曉嵐請了名中醫為她配了固元膏,調理了幾年下來,已經漸有好轉。

隻是方菊英的性子,一向會忘記吃這些東西,然後也深知兒媳的好意不忍辜負,所以聽到兒媳問到此事,頓時有些心虛:“啊,這個嘛,我有在吃呢,還沒吃完呢……”

曉嵐笑咪咪地說:“是不是又忘記吃了?媽,您下次要再這樣,我看我得請九婆來天天監督您吃了!”最後兩句,自然是要帶點撒嬌的口氣說的。

方菊英忙道:“不用不用,我會自己注意的!”

九婆是家裏的老管家,年紀大了特別愛念叨,哪怕是方菊英一聽到九婆念叨也如孫悟空聽了緊箍咒一般,頭痛得不行。

轉眼間公婆吃完飯都起身離開了,方才多嘴被曉嵐踢了一腳的張羽綸這才開口,咬牙切齒地低聲道:“江曉嵐女士,你真是夠無恥地!”

江曉嵐半點不受他的話語影響,反譏道:“張羽綸先生,沒想到你這奸商也有如此純真無邪的時候啊!”

“切,”張羽綸忍了半點終於忍無可忍:“你這個大忽悠,就恁我爸那手字畫,能開畫展嗎,能出畫冊嗎?”

江曉嵐連眉頭也不抬:“那隻能說張總您對書畫界太過少見多怪,比咱爸水平更臭的一樣開畫展出畫冊,人家都沒有不好意思,您有必要操這個心嗎?”

張羽綸無言以對,隻得很不甘心地添上一句:“你這個馬屁精,lackey!”

江曉嵐大樂,幹脆也用上了張羽綸的英文名字:“這是孝心,Mr亞曆克斯??張,作為半個假洋鬼子,我很遺憾您竟然不理解這種中華文化的優秀傳統,甚至打擊江曉嵐女士的熱誠,我明白這是您在嫉妒我具有您所不具備的優點,但這是非常錯誤的行為。作為您的父親,張富成先生為您創造了億萬財產,而您隻要為他消費十幾萬元讓他老人家圓了一下對藝術世界的夢想,這是完全必須的、合理的。”

張羽綸悻悻地說:“總而言之,這麼丟臉的事,到時候我是不會出場的!”

江曉嵐笑咪咪地道:“隻要你不怕老爺子剝了你的皮。”

張羽綸看著江曉嵐歎了一口氣,歪著頭看了看她,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著,一邊還微微歎氣。江曉嵐被他的目光看得很寒,問:“亞曆克斯??張,您在看什麼呢?”

張羽綸說:“我在看看你長得像誰?”

江曉嵐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得像誰?”

張羽綸板起了臉說:“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我在想到底我們有沒有出生的時候抱錯了,比如那種‘偷龍轉鳳’之類的事件。為什麼我老覺得我爸媽對你我的態度,像是你才是他們親生的,我倒像是抱養來的。為什麼不管你說什麼都是曉嵐好好好,不管我說什麼,隻要一張嘴就招罵?”

江曉嵐也學著同樣表情他板起了臉:“張羽綸先生,其實我也一直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事情,您有一樣本事,我是望塵莫及,那就是你不管什麼時候,都能準確地說出別人最不愛聽的話來,別人高興的時候,你能說得他立刻生氣;別人不高興的時候,你就能火上澆油。這麼準確地哪兒痛戳哪兒的本事,您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