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羽綸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爸,對不起,是我惹出來的麻煩,讓大家為我而受驚了。我從來就沒有想到要防身邊的人,更沒想到單好佳她去找曉嵐,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心思。”老爺子一番話,實實在在地打擊到他了。他本來還覺得自己挺對不起單好佳的,現在鬧出這樣的事來,也實實嚇了他一頭冷汗,難堪之下不再搖擺不定了。
老爺子哼了一聲:“那你現在知道怎麼辦了?”
張羽綸猶豫了一下,說:“我知道了,我會處理好的。”
老爺子逼問了一句:“那孩子呢?”
張羽綸張了張嘴:“孩子——這——”
老爺子不由地又罵道:“我還以為你真知道了,你知道個屁,還不得老子替你擦屁股!”說罷拿起電話打出去:“喂,老李嘛,是我。我問你,阿綸公司裏那個女秘書單好佳,你清楚這個人嗎?”
那頭老李正完成了曉嵐交代的任務要向董事長彙報並驗證呢,忙道:“是啊,下午曉嵐轉達您的吩咐,說辭了她,我已經跟人事部說了,讓她明天就辦理辭職手續!”
張富成沒想到兒媳竟然動作這麼快,不由地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看了看兒子,索性認了下來:“對,是我的意思。嗯,你給我查查,那個單好佳為人怎麼樣,平時有沒有跟其他男人交往?有沒有要好的女同事,想辦法給我把她弄上醫院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有沒有懷孕,懷了多久了!嗯?老李,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電話裏不好說,對,這事你查了後過來,我會告訴你的!”
見張富成放下電話,張羽綸漲紅了臉:“爸,你這也太——”為什麼父親第一個反應,就是先懷疑對方的人品呢?難道在父親的眼中,他就這麼差勁?
張富成卻坐了下來,道:“如果真有孩子,那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張羽綸臉色立刻慘白:“我不知道——”對於他來說,這實在是生命中很重大的打擊。
張富成拿過煙盒,自己又取了一根煙出來,點火抽著:“說實話,你們結婚十年,一直都沒有孩子。我以前問你,你說不是曉嵐的錯,害得我跟你媽連問都不敢問曉嵐,怎麼忽然間就冒出來個女人有你的孩子了?你跟我說實話,到底你跟曉嵐之間,是誰有問題?”
張羽綸卻說:“爸,如果是曉嵐的問題,你會要我跟她離婚嗎?您會為了孩子,要我娶單好佳嗎?哪怕我還愛著曉嵐,哪怕我根本不喜歡單好佳?”
張富成反問:“那你會聽嗎?”
張羽綸卻看著父親:“我想看看爸爸如果遇到這種事,您會怎麼處理?”
“操!”張富成罵了一聲:“你考起老子來了!”不過,自兒子從英國學習回來,一向自己主意挺大的,平時一張嘴巴刮辣厲害。除了公務上有事請教自己這個父親,生活上的事,基本上根本都不喜歡父母親多插手,甚至父母要插手也總是被他不屑地擋回。今天這事恐怕對他是一盆冷水澆下,一向少年得意高昂的頭,也知道低下來反思,甚至求助於父親的智慧。
所以,張富成用力深吸了最後一口煙,滅掉煙屁股,這才道:“你以為是你媽看的那種台灣劇啊,有個孩子就能進門?那個女人就聽她兩句話我就知道她是攪家精,要是那孩子真是你的種,就表示你沒問題,你要沒問題的話,我怕什麼沒孫子,非得讓那個攪家精進門,搞不好連我孫子的智商都會出問題!所以,要真有孩子,這孩子也不能留,頂多給點錢,打發她走路——”
“你給我記住,”張富成敲著桌子說:“妻賢夫禍少,家合萬事興。娶妻要娶德,攪家精是絕對不能進門的。你要真能生,不怕沒孩子,現在科學發達了,聽說有個啥試管嬰兒的,就算曉嵐真的不行,也能給生出小孩來。阿綸啊,我告訴你,家庭是你的大後方,有一個穩定的家庭,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生意上有掙有虧是常事,隻要你後院不起火,就算你在事業上一敗塗地,也有雙手跟你一起撐。當年啊……”
張富成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歲月時代:“那一年我最難的時候,別人欠我的債不還,我交不出商場租金,貨給人家全部抄走,人給當成盲流趕到火車上,跟乞丐一起押送。火車送到上海,想想家裏那一屁股債,我連跳黃浦江的心都有——要不是有你媽,我還真就跳了黃浦江。從上海回家,那時候我們身邊一分錢也沒有了,火車又塌方堵車,整整兩天就買了兩根玉米,我們兩個人隻敢一粒粒地數著吃,我給她一粒,她給我一粒……為了讓我東山再起,她回自己娘家,挨家挨戶厚著臉皮聽著冷嘲熱諷,把所有娘家的親戚借遍了,給我借上購貨的錢。要知道我那時候已經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