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每個月秦朗都會夜不歸宿幾天,或者有時候天都快亮了才回來,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在辦公室忙工作,直到某天清晨,他一走進宿舍,順便帶進一陣風,我在那風裏,聞到了火藥混雜著血腥的味道。
“你去阿富汗了?”我玩笑道。
他沒說什麼,將衣服脫下來塞進洗衣機,進去衛生間洗澡。
水流聲持續了很久,我從沒見誰洗澡能超過兩個小時的,還以為他暈倒在廁所,敲了敲門,他在裏麵說了聲“滾犢子。”
“不會真的去打仗了吧?怎麼跟吃了炸藥似的。”
白天訓練的時候,秦朗難得沒出現折磨我們。吃過晚飯回宿舍休息,剛要推門,聽見屋裏有人在說話。
“我發現你怎麼越來越軟弱。”這聲音怎麼像是是小白的舍友,那個超牛逼的狙擊手老貓。
“我隻是心痛,兒子出生後老七還沒好好看過一眼……”
我聽得稀裏糊塗,但是又不好直接進去。
“不用為別人心痛,我們自己的命也隻在朝夕間。說不行下一次就輪到你我。”
“也並非是壞事,至少不用每天一閉眼就隻有噩夢。”秦朗的聲音似乎突然變得沙啞。
“你需要休息,另外得盡快有人補充到他的位置。”老貓道。
“你覺得他怎麼樣?”
“他?”老貓在質疑,“他還太年輕,經驗不足,恐怕不合適。”
“他反應靈敏,戰鬥力強,最重要的一點,他敢幹!”
我正貼著門板聽裏麵的談話,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餘成傑你在幹啥啊?”小白站在身後好奇的看著我,“沒帶鑰匙?”
門被拉開,老貓冷著臉站在門裏。
“貓班長,你是不是走錯宿舍了,咱們住那邊兒。”小白一臉無害朝著老貓笑道。
“夜間射擊訓練,靶場。”小白完全不知道為啥得罪了這位大神,灰溜溜跟著走了。
我尷尬的走進宿舍,秦朗閉著眼睛在假寐。
“要不要……我給你帶飯回來?”我試圖用談話緩解氣氛。
他什麼都沒說,就像真的睡著了。
兩天以後的一個傍晚,秦朗從外麵拎回一個手提包。
“打開。”他把背包遞給我。
一把境外產衝鋒槍,子彈若幹,防彈背心和頭盔,沒有任何標誌的迷彩服,食物,繩索,匕首,夜視鏡,和一塊兒電子手表。
“這是……給我的?”我摸摸槍身,又拿起裝子彈的盒子再三確認,這不是空炮彈。
“天黑後出發。”
我快速換上衣服,將所有裝備裝入背包,子彈夾裝滿,剩下的塞進各個口袋。
秦朗對我這種做法嗤之以鼻。
“一看就是個貪生怕死的。”
“讓我幹啥去都不知道,還不能害怕了。”問了好幾遍了,死活不說。
“把你送去地獄。”
夜間十一點,秦朗帶我走出宿舍樓,身後也陸續有人跟了上來。
我看到老貓,還有幾個老兵,對於我的出現,他們表現得並不怎麼高興。
“我不同意。”老貓直接表達意見。
“讓他去試試水。”秦朗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試水,這明顯是要帶我去冒險!可萬一要是水深直接把我淹死了呢?我不敢想,也不敢說,隻能默默跟著他們上了車。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下,在夜視鏡的幫助下,我看到這裏竟然是我們初來部隊時的飛機降落點。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架直升機前。
“榮寧!”我高興的跑過去。
他見到我十分驚訝,但是似乎這些人都不願意說話,隻朝我點了點頭,便上了飛機。
飛機上,榮寧和秦朗簡短對話。
“你讓他來的?”
“他來補充老七的位置。”
“他還太年輕。”
“你剛來的時候,比他還年輕。”
在我麵前討論我,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隻能假裝看外麵,碩大圓潤的月亮掛在機艙外,我有想要伸手去摘的衝動。
飛機沒有降落,艙門被打開,秦朗扔過來一根安全繩,我學著他們,將鉤子扣在腰帶上。
艙外距離地麵至少十米,老貓第一個滑了出去。我心裏直打鼓,再三確認安全繩和腰帶是結實的。
“抓好繩索,眼睛看地麵,速度要快。”秦朗這個混蛋,竟然讓我現學現賣!
我硬著頭皮,滑了下去。繩子在空中晃蕩著,我隻能按照他說的,眼睛盯著地麵,直到快要著陸,榮寧在地麵接住了我的身體。
我看到秦朗緊隨其後,隻幾秒時間,就到達了地麵。
“還不錯!”他笑著說。
心裏的一萬隻草泥馬不斷咆哮道:秦朗我要奔騰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