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還瑩瑩如玉盤的圓月，此時卻蔽入濃厚的烏雲之中，涼風蕭蕭，仿佛幕雨將至。
左凝杉愣愣地看著陰影中的人，他一步步走近，站定在離她三尺遠的位置。
“祁沐風。”
終是忍不住提起了這個名字，夜寒軒暗惱自己，尤其在她的眼中看到那一閃而過的傷痛，他背在身後的手緊了又緊，差點便要上前將她狠狠攬入懷中。
他不要看到她這般的神情，尤其是為了那個人！
沉默，在風喝中顯得更為突兀。
過了許久，左凝杉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道：“我，確實是，無法對他忘懷了。”
她起身，望著探出黑雲的月，月華落滿了一身，隻聽她喃喃道：“在他死之前，我厭他，煩他，防著他，甚至曾因突然的恨意而動了殺心。然而，當他真的死在我手上的時候，我卻……”
淚落無聲，而細語凝噎。
遲來的悔恨，卻在此時壓得人心肺生疼！
“是我，太過武斷；是我，不曾相信；是我，都是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月光下，單薄的身影在風中仿佛搖搖欲墜，卻依舊定定地立在那裏。
他終於上前將她拉進懷中，不曾言語，卻默默地傳遞著暖意。
壓抑的悲痛終於釋放出來，她靠在他的懷裏嗚咽出聲，直至涼風吹散了烏雲，消散得無影無蹤。
哭過後，她仍舊埋頭在他的懷裏，任由他如何撥弄就是不抬頭。
“哭夠了嗎？還想哭？”
懷裏的人倔強地搖著頭，環著他的腰的手卻圈得更緊了。
他好笑地撫著她的頭，抱著她輕輕搖晃，語氣輕柔：“我說過的，哪怕是哭，你也隻能在我懷裏哭，既然還沒哭夠，那便繼續哭吧。”
他的話瞬間讓懷裏的人炸毛，鬆開手就要推開他：“誰要哭了，你走開，我才不要在你懷裏哭！”
纖長的手指點上她的鼻尖，如同被點了穴一般，她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他細細地擦幹她麵上的淚痕。
“何必嘴硬，在我麵前，你無需硬撐的。”
他的目光太過柔和，她下意識地又想躲藏，然而某人卻不允許她的逃避，捧著她的臉正視著她道：“凝杉，時至今日，難道還不能習慣我的親近？還不能學會慢慢依靠我嗎？”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溺人，或許是此時的月輝格外醉人，她漸漸軟化，依著他的手重新靠近他的懷抱。
“寒軒，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又是對不起，可我並不想聽這三個字。”
“……那，謝謝你。”
“為何謝我？”
“謝謝你的傾心相許，謝謝你的不離不棄，謝謝你始終不曾動搖你的心意。”
“你怎知我不曾動搖過心意？”
“你……那你，動搖過？”
“嗯，在你幾度離開我，跟著祁沐風走的時候。”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他靜靜地抱著她，等著她遲來的解釋。
“幸好……你沒有放棄。”她在他懷裏輕聲地說。
“因為，當我真的離開之後，才發現……原來，沒有你，我所擁有的一切，都不再是我存在的意義。”
感覺到他僵立的身體，她笑了，湊在他耳邊輕聲細語。
“所以，謝謝你；然後——我愛你。”
自從左凝杉住進來之後，夜夫人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不是張羅著準備聘禮，便是為左凝杉置辦新衣首飾，媳婦還沒進門，就開始晨昏定省了，隻不過卻是她這個準婆婆每日上左凝杉的房裏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