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似乎正趕上市集，人頭攢動，她雙眼漫無目的看著，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一對人看。一男一女，遠遠望著女孩年歲應該不大，十六七歲得樣子，清秀美麗，一身水藍色得紗裙襯得她清麗脫俗。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一身白色軟袍，身材高挑，黑色的長發簡單用發帶係著，他身側一把三尺佩劍是純黑色劍，劍柄劍鞘均是墨色，而劍穗卻是豔麗的緋色，看起來像是個練武之人。
藍衣女孩顯然很少趕市集，覺得哪裏都很有趣，左看右瞧地，這會兒從一個攤子上拿起一支桃木簪子遞給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似是答了一句什麼，女孩不依不饒的與他說話，那白衣男子忽地淺淺一笑，從攤子上拿起另一支玉簪順勢別在了女孩的發髻上，然後摸摸她的頭，女孩似乎被男子的動作驚了，一下紅了臉，那嬌羞的麵容，甜甜的笑意似是感染了夕泠塵，她雖離得遠，卻看得有趣，嘴角不覺也彎了起來。
“傻樂什麼呢？”白絮把桌上三盤菜一掃而光之後跳到夕泠塵身旁舔毛。
夕泠塵並未收回視線道：“大白，你說人為何要修仙？”
白絮一怔道：“好處這麼多，你想聽哪條？”
“你看下麵的人，少婦抱起摔倒的小童為他擦幹眼淚；茶鋪掌櫃賒了茶給牆角旁的叫花；過路的壯年幫年邁的老漢把稻米車推過斜坡，你瞧那邊的一對男女，他們親密無比。這些人雖然生命不過百年，卻真實，充實，何須苦修這仙道？”
白絮看著她道：“你羨嫉他們？”夕泠塵搖搖頭道：“我隻是疑惑，仙道講，兼大愛，慈萬民，卻容不下芷砂的爹娘之情。這不是無情？身雖不滅，人自清高，無欲無求？可錚名殿卻金壁輝煌，無涯殿十步一景，望仙台白玉砌階，這不是欲？這不是奢？如若仙界有仙界的律，人界有人界的法，都不能自在而行那這二者又有何區別？”
白絮笑道：“你這是質疑仙界？”
夕泠塵也笑了道：“我隻是覺得，運，命這些好難懂。我看著這些凡人做著瑣事依然笑的那樣燦爛光彩奪目。越發覺得沄熹無趣，人人都要戴著修仙之人清苦的殼子臉。”
“嗬”白絮看著她的側臉，依然是普通的麵貌，可在那笑容後隱隱顯現的微光映著正午的太陽折射的讓人睜不開眼。白絮不以為然的說：“你這樣想隻是因你還沒看到凡人苦難的一麵，長帝國自建國曆經五世明君經營，在九州國力最為強勝，幾乎沒有戰事，少災糧豐。自然看到的是風調雨順，安居樂業。”白絮臥在她旁邊繼續道：“其他國家卻戰火連年，天災不減，父母異子而食你以為都是說書人胡編的嗎？”夕泠塵一愣，第一次看到白絮這麼正經的說話，隻聽他繼續道：“我雖被封印五百年，但卻是見過血染江河，屍骨如山的場麵。凡人的命太脆弱了，一點傷痛，一點疾病就能要了命。他們自然仰望仙人之力。”
見夕泠塵低頭不語，它又道：“還有，芷砂那個小丫頭畢竟年齡小，她娘出事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心智不足的奶娃，說的話不可全信。”夕泠塵側目看它“十八顆斷魂釘，打散仙魂。這得是犯了多大的罪孽？沄熹宮的人又不是傻子，光憑一個誣陷就能定這麼大的罪？若真如她說的那樣，沄熹的人還能讓她娘安安穩穩的把她生下來？”夕泠塵也是一驚，她原本覺得此事雖然確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之處，卻未細想。又加上她一回紫竹峰便有人暗中監視，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芷砂的說法，現下聽了白絮的話心裏又是另一番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