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小山子真是敞開了打,附近的小混混們都知道“為你心碎”酒吧有個不要命的小夥子,誰也不敢輕易來此造次。
我望著小山子,麵前的他文雅而有禮,眉宇間透著英氣,很難把他和血雨腥風的古惑仔形象聯係在一起。
“峰哥,樓上有間空房,收拾收拾還不錯。”他提著我的行李邊上樓邊對我說。
我回以感激的微笑,轉頭望去,老萬還在彈著吉他飽含深情地叨叨著——
我愛得夠了/請給我安寧/但那幽暗的愛情和難忘的形象/你永遠也擺脫不掉……
我小聲嘟囔一句:“是啊,擺脫不掉。”然後上了樓。
房間不大,卻被收拾得很幹淨,我讓小山子把行李箱隨便放在哪裏,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遞給他:“坐下聊兩句。”
他接過煙在我的對麵坐下來:“你看起來很疲憊,峰哥。”
“哦,這兩天沒睡好。”
“有心事兒?”
我認真看著他:“小山子,你說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麼呢?”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活著是為了報恩,如果沒有萬哥我都不知自己死多少回了。”
“除此之外呢,就沒有點別的,比如愛情?”
他愣了愣,笑著抿了抿嘴:“我每天在這醉迷的人群中看多了摟摟抱抱的男男女女,今天可以當情人,明天就能翻臉成為仇人,沒意思,”他搖著腦袋,“真他媽沒意思。”
我吐著嘴裏的煙圈兒,問他:“就沒有一個讓你感覺有意思的女孩兒?”
“我?沒……沒有。”他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倉皇的不自然。
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早晚會有的。”我說。
“那峰哥你活著是為什麼呢?”
“我啊,不知道,以前是享受生活,現在是為了補償生活吧。”
“補償生活?”
“對,輕視生活是人們最經常犯的錯誤,我接下來就要為之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默默地吸著煙,像是對我說,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生活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得多,人的感情很多時候也不受自己控製,跟玩兒骰子似的,你不知道接下來會是個什麼點數,你賭贏了,皆大歡喜,你稍不留神也許就會滿盤皆輸,我們就是在摸爬滾打中把自己鍛煉成了一代賭神。”
我笑著拍他的肩膀:“行啊小山子,整得挺深奧的嘛。”
“峰哥你知道我沒文化,你甭笑話我。”
我擺著手說:“不不,你說得很好!小山子,其實生活就是這麼回事兒,我沒想到你比我們大家看得都透徹。”
他笑著搔著頭,像個害羞的小男孩兒:“峰哥,你損我!”
“絕對沒有。”
“甭拿我開涮了峰哥,我完全是胡說八道,你先歇一會,我下去看看。”
“好,忙你的去吧。”
小山子走後,我靠在床上給“武漢小老頭”打了個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歡快,看來昨天的醉酒並沒有給他的身體帶來什麼不良影響,他說:“林峰,我還是那句話,千萬甭給學校添麻煩。”
我笑著說:“我已經從宿舍搬出來了,而且會盡快找個工作,盡早投入到廣大勞動人民的懷抱裏去。”
“真的?找到住處了嗎?你看搬到我這裏來可以嗎?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個老家夥……”他的語氣裏透出一股子莫名的驚喜。
我忙說:“我哪能嫌棄您呢,可我已經找到住處了,謝謝您了,李老師。”
“哦,唉……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啊……”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聲音突然變得脆弱而無力。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