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就小蝶和雷磊的這點事兒,我曾在電視劇和小說裏看過上百遍,簡直懶俗得不能再懶俗了。可真要把它搬到現實中來,我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十年,完全可以磨蝕一段記憶,饕餮盡生命的精華,讓人對一段感情失去曾有的激情,可他們依舊彼此惦念著,並再次堅定地走在了一起。我想,在人生這場華麗的劇目中,總還有一絲真情聊勝於絕望的淒涼。
我還記得第一次向小蝶提起雷磊的時候,是在“為你心碎”舉辦的假麵舞會上,那時候她堅定地告訴我:“林峰,你說的那個人我不認識。”現在想來,那是怎樣的一種心痛的決絕啊!想到那次的假麵舞會,我又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長得像極了謝言,後來又在“黑框眼鏡”的輔導室裏見過幾次麵,我早已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隻是不敢輕易地想起,就像身上一塊沒有痊愈的疤,不敢輕易地用手指去撩動一樣。可是,總有一些人,一些事是我們不想去麵對,卻又不得不去麵對的,這就是生活。
我想,比雷磊的出現更讓我驚訝的就是她吧!
在見到雷磊的當天下午,我決定去醫院看看老萬,雷磊和小蝶互換了眼色,然後異口同聲地說:“一起去吧!”
去之前,我還給蘇謹彭打了個電話,我說:“老萬病了,一起去看看他吧。”
“行。”他馬上答應,一點都沒猶豫。
“在上海道等。”
“行。那什麼,林峰,我能再帶一個人去嗎?”
“該帶帶你的唄,反正醫院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你自由出入,不用交門票。”
旁邊的雷磊撲哧笑出聲來,我把食指放到嘴邊示意他小點聲,其實,我是想看看蘇謹彭見到雷磊的時候到底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臭貧什麼呐,我跟你說真的。”電話那邊蘇謹彭認真的語氣就像是要跟我商量什麼終身大事一樣。
“我也沒跟你說假的啊,不就帶一個人嗎?你就帶十個八個的我也沒什麼意見,真的蘇謹彭,隻要護士小姐不給你轟出來。”
“我帶的這人其實你也認識,我就是怕你……”
“怕我什麼?怕我挖你牆角?別逗了哥們兒,我對別人家的菜園子不感興趣。”
“那行,我就帶我未婚妻一起去了,一會兒在上海道見吧。”
掛了電話我一直在琢磨,總覺得他剛用了一個在我的“腦詞典”裏特別陌生的詞彙,想了半天我才想起來,是“未婚妻”,他說他要帶他的未婚妻一起去。
我對“未婚妻”這個詞最原始的記憶還是在我五歲的那一年,我姥爺的表侄帶著一個腦袋上綁滿麻花辮兒的女人來看他。當時,那個自稱我姥爺表侄的家夥挽著那女人的手給我姥爺介紹說:“叔,這是我未婚妻。”我當時覺得“未婚妻”是個很玄的詞語,至少我很少聽幼兒園裏別的小朋友提起,包括幼兒園的老師。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牽著班裏小女孩兒的小手,得意地對其他小朋友說:“你們記住,這是我未婚妻。”據我姥爺回憶,當年幾乎班裏所有的小女孩都當過我的未婚妻。後來我姥爺告訴我說“未婚妻”是個很嚴肅的詞語,你一旦認定一個人,就要做好和她相伴到老的準備,這是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聽他講完,我的心裏充滿了恐懼,我想我可能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討厭“未婚妻”的,因為我覺得一輩子隻和一個小女孩玩過家家實在是一件很讓人鬱悶的事情,雖然我當時並不確定一輩子到底有多長。
我們在上海道的一家茶館裏等蘇謹彭,看他挽著一個姑娘的手從出租車上下來時,小蝶壞壞地衝雷磊眨眨眼睛:“親愛的,你過去跟他打招呼,快,你肯定能嚇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