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雙世流年楔子(一)終章烈雲,殘花,鐵索,黃泉。

我一直認為天道有常,世事周衡。本應與他人一般能得到而終不得的,我不會偏執追求;至少我擁有常人求而不得的長久生命。但是,現在,這令凡夫俗子羨慕不來的永生,怕也是守不住了。

全然不可小看在勝敗最後關頭拚死一搏的力量,也不可小看癡情之人的執念。脫力跌坐在地時,我不敢抬頭瞧他,是怕看到他眼中的嘲諷。流淌的血液肥沃了黃泉的土壤,彼岸花張揚起猩紅的花瓣輕輕歎息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討厭曼珠輕易地猜出了我的心思,討厭她的落井下石。我不可遏製地顫抖,一種齷齪心思被揭穿後的惱怒和羞愧瞬間決堤,加之恐懼和絕望,將我淹沒。幾乎是失控那般流淚、大笑,我想著:他一定知道了,知道了……永生又如何?還不若形神具滅了無牽掛!何必作繭自縛,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往往是經曆了一番苦楚,才發現不適合,一味糾纏隻會讓別人更加痛恨,亦讓自己更加卑微。

無力釋然後才敢去看他。黃泉凜冽的風裹挾著殘花肆虐,漫天如血如焰。他便在這片殘破中,不笑不語,玄裳斑駁,鐵索敷身。我想再也沒有當年那位溫婉的江南女子服侍他將髒衣換下,在暖融的水中細細清洗,也沒有女子神情心疼而溫柔地小心翼翼地為他搽藥。他失去了那名深愛的女子,而我做不來這些。我和他的聯係,曾經隻有“殺妻之仇”,如今這仇也消散了,我和他就此了解。我看盡他生命裏最繾綣的日子,這就夠了。

再看自己一生狼狽,我自歎不如。意識模糊中,我從未覺得如此輕鬆。若有來世,我隻需愛自己就好。

望川,玉氏洞府,清前帝。

“是嗎?將功贖罪……”身著白色常服的俊美男子負手立於案前,碧色眸子不知看向何處,薄唇似無意識地吐出幾個詞語。盡管男子麵容看上去十分年輕,然常年處於權利頂端而積累下來的沉穩威嚴氣質不可忽視。此時的他稍許收斂了王霸之氣,透出微不可察的落寞。靜默倘久,書房裏想起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讓一直隱在簾子後的影子身形一頓。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好好照看她……如果我早一些知曉她的存在,將她接回望川,或許我與她的關係不至於如此疏遠,她的性子也不至於如此偏執……”望川穀主人清前帝,玉清前伸手扶住桌沿支撐起身子,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扣著,顯得骨節分明,而手背上也隱隱露出青色經絡。

“要說錯,我們都有。我們都忽略了她的真正感受:她從未把這裏當作家,望川,我們對她來說隻是生命中暫時願意提供她落腳點的匆匆過客。我們天真以為給予她富麗的住所、華貴的衣裳、精致的吃食和良好的教育便可彌補。不是這樣的,她無所謂這些,也不在意望川穀公主的名銜;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信任我們,獨自一人生活百年,她所經曆的早已讓她洞穿冷暖,她所相信的是她自己的判斷。幹涸的心荒蕪而堅硬,任憑雨露揮灑也滲透不進半滴。她最懂哀莫大於心死。”簾子後走出一名身著寶藍色儒服的男子。他的麵容同清前帝七八分相似,同樣眉眼俊朗溫潤如玉,狹長上挑的鳳目神色不明,隻是一張臉冷若冰霜令人敬畏。男子便是這望川穀的二殿下玉清泫。他並非指責他的父親,要說自家妹妹最後的淒然收場,他亦有一份責任。

“清泫,你既知夷兒的消息,她的身後事便由你料理——希望她來世命途不必如此多舛。另,切不可讓天帝知曉。他有心犧牲夷兒這枚棋子,定不會讓她再打亂棋局。”清前帝輕捏眉心試圖緩解疲憊,然而腦海中熟悉畫麵總揮之不去。他知道天帝的布局,也知當年的過錯,未想一時鬆懈會導致如結果。

“父君節哀……清泫告退。”

(二)一觸即發

異世,輪回幾渡,2089年。C國南疆無人區。天晴,微風。

這原始森林裏剛下過一場雨,雖說氣溫不高卻因遮天蔽日的樹木而十分悶熱,耳邊也無蟲鳴蛙叫,偶爾一聲鳥啼。我拿著登山杖撥開擋在麵前的一片大葉,遠遠瞧見隱在灌木中的迷彩色帳篷,一縷白煙正嫋嫋升起。想來是他們暫時結束了任務,休息一陣便要去下個目的地了。我對後麵的同伴畫了個手勢示意跟上,朝他們走去。

我十分熟悉這裏的環境,曾經作為一名野外記者,我必須適應各種氣候以及掌握各種生存技能。這期的環球軍事視野,取材駐守C國南疆無人區的“變色龍”特種部隊08小隊,他們將在一個月中,在這片原始森林裏執行對越境走私團夥的逮捕任務,並確保邊疆人民安全。我毛遂自薦地參加了這次節目的錄製,遠離城市來到蠻荒之地,日子雖不好過卻也擺脫了虛與委蛇的人際交往。過程中不乏危險,難免退卻難免害怕,許是骨子裏的不安分和執拗讓我更熱衷於這樣的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