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漠也很識趣地把那相當漂亮的一塊三角形完美地移了出來,衝著曲同秋:“辛苦你。”
“多說個‘謝’字你不會嗎?”
“是男人就不用這麼計較吧。”
兩人還是說不了兩句就要吵,莊維依舊不給楚漠好臉色,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蛋糕一時是吃不掉的,包起來留著給曲同秋帶回去,莊維嫌楚漠弄得太難看,讓他滾了,而後幫曲同秋弄好,方便路上提著。
“你回去了就先睡覺,我們得留到最後,晚點才會回家,你不用等我。”
“嗯。”
莊維又揉了他的頭發:“去吧。”
曲同秋遲疑了一會兒,提著蛋糕走開,他隱約感覺到有點什麼不一樣了,但說不出來。
要走到出口還得走過長而暗的樓梯,這暗藏乾坤的幽深設計就把喧鬧聲給通通拋在背後了,曲同秋小心翼翼地下著台階,背後卻有人叫了他一聲。
“曲同秋。”
曲同秋站住了一下,感覺到那人接近的氣息,突然有點不敢回頭。
“外麵下雨,不容易叫車,我送你一段。”
“……不用……”
任寧遠沒再說話,隻突然伸了手。曲同秋猝不及防,那溫熱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皮膚碰觸的瞬間,他整個人像被烙鐵燙著一般猛地跳起來,蛋糕袋子都失手飛了出去,在地麵上發出不大而沉悶的一聲。
兩人都未料到這種反應,各自僵了,在陰暗裏對視著,還是任寧遠先開了口:“抱歉。”
曲同秋也尷尬地朝他點了頭,想再下幾級台階,去撿那稀爛了的蛋糕。
“我不是要傷害你。”
“……”
“我是想幫你。”
曲同秋停了一下,喉頭忍耐地上下動了一陣,像是很想對他說點什麼,又因為太多的東西一股腦兒堵在嗓子裏而無法出聲。在漫長的、憋住了似的靜默過後,終究隻說:“不用了。”
也許這樣是太不識抬舉,但他這輩子,都再也不敢要這男人的“幫”。
任寧遠在不甚明亮的光線裏看了他一會兒,低聲說:“你不用緊張,我隻是想跟你說件事。”
曲同秋咽了一下,等著他說話。
“你這次別出國。”
曲同秋抬頭猶疑地看著他,任寧遠也望著那眼角微微下垂的、形狀溫良的眼睛。
“你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
“……”
“莊維和楚漠,他們才是真正該在一起。楚漠追了他十幾年,現在都沒放棄,以後也不會。你不適合,也不該和楚漠爭。”
曲同秋愣了一會兒,在任寧遠那些微的憐憫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要我……做什麼?”
任寧遠低頭看著他:“你放手吧。”
曲同秋發著呆。
“莊維並不適合你,真的和他出了國,生活也不見得就會像你想的那樣,以後你會明白。我知道現在離開他對你來說不容易,但莊維答應你的那些,我會替他們補償你。”
曲同秋有些發起抖來,他所擁有的、不多的東西,總會被拿走,而後給點什麼來“補償”他。即使他軟弱慣了,這次也覺得無法屈服。
“不。”
任寧遠像愣了一下,而後才說:“你想跟莊維一起生活,也沒有用。”
“……”
“你贏不了楚漠。或早或晚,他都能讓莊維回到他身邊。你不該介入他們中間。”
曲同秋沒有答話,摸索著轉身要繼續往下走。
任寧遠又一次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推著壓在樓梯扶手上。
“曲同秋,你聽我的話,”加大力度的時候任寧遠感覺得到身下男人繃緊了的顫抖,“我是為你好。”
曲同秋沒出聲,掙了兩下,還是被任寧遠按著。
激烈的情緒開始在那沉默的軀體裏四處流竄,即使在幽暗中也分外清晰,洶湧著隨時要把那瘦而薄的皮囊撐爆開來一般。終於他有了動作,是往任寧遠臉上用盡全力揮出一拳。
任寧遠側頭避開,伸手接住,反應比他的攻擊要敏捷得多,隻順勢將他製得更緊,朝他低下頭。
男人被這弱勢的絕望逼得有些瘋了,拚了命掙紮,毫無章法的扭打裏終於掙脫了任寧遠,卻也踉蹌著往後摔下去。
任寧遠沒能抓住他,眼睜睜看他一路栽了幾個跟頭,最後姿勢難看地頭朝下著了地麵。
男人仰天躺在那裏,兩條腿還擱在樓梯上,摔暈了的甲殼蟲一樣,還沒從那自作自受的笨拙裏回過神來。
大概有那麼幾秒鍾,任寧遠覺得他在看著黑漆漆的天上發呆,很累似的,好像再也不願意動了。
而不等任寧遠追下樓,他卻又爬起身,搖晃著站了一站,一瘸一拐地走了。
曲同秋一個人回到公寓,發了會兒呆,就動手收拾些出國要帶著的東西。他的行李不多,但身上摔得有些痛,便歇了一歇,坐在床邊上等著莊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