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柔的風悄悄吹了過來,如多少年前那雙溫柔的小手,輕輕的撩動了尚進幾縷微白的發絲。
風停了,微白的發絲重新被烏黑的長發所掩蓋。尚進的臉色漸漸平靜,再也沒有先前的猶豫或慌張,一切都似是未發生過。就好像從來沒有微風撩起他那微白的發絲一樣。
“下水。”尚進說道。他的聲音並不洪亮,更不具備某種感染人心的情緒。有的隻是平靜,近乎冷漠的平靜。
賈義愣了一下,他有些沒聽清尚進的話。或者說是他聽清了,隻是不敢相信尚進會說那兩個字。在他的認知裏,尚進是冷漠而強大的,從來不會因為感情這種小事而生出什麼幼稚的想法。
‘撲通’的水聲不太響亮,略顯的有些沉悶。跳入水中的是佘拓,這個大塊頭腦子最是單純,以他笨拙的腦子自然也想不到太多的緊要。但自從他得到黃金神錘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尚進讓他往東,他決不往西。於是在他聽到“下水”這兩個字時,就第一個下了水。
尚進也下了水,無形的力量將那無情的海水分成了兩半,幽深的藍色如同一個深淵,尚進平靜的躍了下去。沒有人知道尚進是怎麼想的,但他確確實實下了水。
“這都是怎麼了?憑什麼為了那麼一個聖境未入的家夥要賭上整個隊伍?”賈義不太理解,也想不明白。於是他嘶吼著,憤怒著,更嫉妒著。
這是一個沒人會回答的問題,賈義在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刹那,也從未想過有人會回答他。可偏偏這時就有人回答他。
“因為‘那個家夥’身上,有種特殊的魔力,這種魔力讓人很是喜歡。”說話的是木青青。她是除了賈義之外,唯一一個沒有下水的人。
“什麼魔力?”賈義皺起眉頭向木青青問道,就如同一個在解題孩子。
木青青沒有說話,腦間卻突然浮現了在第四層時薇薇安被赤火蟒吞入腹中,‘那個家夥’抖著黑翼衝入火海深淵的那一刻。她清晰的看到那張原本堅毅的臉龐上布滿了緊張,害怕,以及死意。為了救她,他是不怕死的。
想到這裏,木青青忽然有些嫉妒,嫉妒的對象卻是一個可能死掉的人。若是也有那麼一個對自己的安危如此緊張,如此害怕,不惜一死的人該有多好?木青青想著,不由得又露出一絲笑容。
那絲笑容被賈義看在眼中,這讓賈義更加疑惑,於是他又問道:“有那麼喜歡?”
隻是賈義說的那種喜歡,與木青青說的喜歡明顯不是一個意思。
木青青很清楚這一點,於是收了笑容道:“與你說了,你也不懂。”
賈義覺得沒趣,便道:“既然你喜歡他,為何你不下水。”
木青青道:“尚進大人傳音給我,讓我一個人留在岸上。”
木青青說的很清楚,是她一個人留在岸上,賈義聽懂了她的話,又想起尚進那張平靜又冷漠的臉色,便再也不敢多留,當即縱身跳入水中。
藍色是很神奇的色彩,天空的藍,亦或者海水的藍,總會讓人生出一種心曠神怡的情緒。可賈義並不那麼認為,他覺眼前的藍色是如此的讓人厭煩。
但有人並不討厭藍色,比如‘那個家夥’。
此時的我正在望著腳下那夢幻的般的藍色發呆,柔和微白的光從穹頂的夜明珠中散發而出,光滑明亮的藍色水晶清晰的顯出我的倒影。
我清楚的知道此時的我應在那條深藍烏賊的腹中,但那種海洋生物的腹中不應該是到處布滿了海泥和臭水,以及沒有消化的食物殘骸麼?可此時出現在我眼前卻是一個大殿,這讓我很不理解,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我站在大殿的中心,左右兩側的水晶壁處,各有石座石桌六套,石桌之上一塵不染,其上碗碟杯箸一應俱全,獨獨缺了瓜果美食。
正前方十米之外的九階高台上,有著一張王座,那王座自然高大,與九幽秘地中的八十一張王座應是同樣款式,隻是眼前的這張王座是深藍色的。王座之後的深藍水晶壁上,千百顆泛著光彩的紫色寶石點綴出了一個古體的‘水’字。
我歪著腦袋想了一想,向那王座走去。將那純潔無暇的藍色水晶踩出了一個個肮髒的腳印。
水晶構成的台階就在眼前,王座也在眼前,高台之上代表的是富貴與榮耀還是生殺予奪的權利?這些似乎已不再重要,因為這裏除了我以外再沒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