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鷹魂](1 / 3)

您有因為被奇怪的東西糾纏而不敢入睡嗎?

您有因為惡夢連連而夜夜失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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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在等什麼?趕緊拿起身邊的電話,撥打預訂熱線吧。

(李小白:來也是睡沙發啊,家一般的享受什麼的……不會被人罵虛假廣告嗎?

沈夙夜:賓館能讓你睡沙發嗎?當然是在家裏才行。

李小白:……)

BY:白夜靈異偵探事務所

“找到了……”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總算找到了……”

天與地都是一片詭異的暗紅色,就像是半凝固的血。空氣裏透著種像要令人窒息的黏稠感,陰暗晦澀。

一身白衣的少女,赤著足,一麵捂著耳朵在曠野中狂奔,一麵流著淚驚叫:“不,走開!救命!有誰在嗎?救救我!”

但那聲音卻時粗時細時強時弱,鋪天蓋地地向她追過來。

“找到了……”

“找到了……”

少女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她慌忙爬起來,卻又再度跌倒。

——剛剛那一下已扭傷了腳踝。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就像變成了有形有質的一道黑影向她撲了過來。

“終於找到你了!還回來,把你偷去的……還回來……”

少女跌坐在地上,捂緊了自己的耳朵,絕望地縮成一團:“不……”

“我……一直能聽到奇怪的聲音。”

剛上完籃球課的李小白從球場一出來,就被人叫住了。

她扭過頭,見是一個並不認識的女生,中等個頭,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長相頗為清秀,隻是看起來狀態實在不好,兩個幾乎可以媲美熊貓的黑眼圈,眼睛裏還布滿血絲,似乎很長時間都沒有休息好了。

她似乎也並不認識李小白,叫了一聲“李小白同學”,見李小白停下來,還不太確定地追問了一句:“您就是李小白同學?”

“不用這麼客氣,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李小白笑著擺擺手,“你是?”

“我叫蔡媛媛,是外語係大二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哦?什麼事呢?”

聽李小白這一問,蔡媛媛反而遲疑起來,手指揪著自己的發梢,低著頭,抿著唇,像是不知從何說起。

李小白皺了一下眉,指了指自己那一腦門子汗:“不好意思,我這一身是汗。如果你不急的話,我先去洗澡、換衣服,然後咱們再來細說吧。”

蔡媛媛連忙點了點頭。

李小白招呼她一起往更衣室那邊走:“你可以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一會兒,我很快的。你用這個時間把前因後果理清楚,組織一下語言,免得一會兒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蔡媛媛微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低應了聲。

於是,李小白就進去洗澡換衣了。她平常就挺快,這時有人等著,動作更快了,幾分鍾就衝了個戰鬥澡,換了衣服,一麵擦著還在滴水的頭發,一麵走了出來。

但蔡媛媛並不在走廊裏。

“蔡學姐?蔡媛媛?”李小白四下張望著,叫了幾聲都沒人回應。她不由得有點納悶,一個這樣形容憔悴的女生特意來找她幫忙,又答應在這裏等她,肯定是有些奇怪的事情。不過幾分鍾,她怎麼就不見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李小白這麼想著,急忙在周圍找了一圈。

沒過多久,她就找到了蔡媛媛——她躲在拐角那邊的消防櫃後麵,雙手捂著耳朵,顫抖著縮成了一團,顯然正處於極大的惶恐之中。

“蔡學姐?”李小白一麵叫著一麵伸手想去扶她。蔡媛媛卻尖叫了一聲,一把將她的手打開:“不要過來!”

“蔡學姐,你冷靜點兒!”李小白再次伸手抓住她,大聲喝道,“看著我,我是李小白。”

她這次用了不小的力氣,抓住蔡媛媛的肩讓她無法動彈,喝叱時又用上了特別的法門。蔡媛媛終於清醒了過來,隻是心中驚恐未除,臉色煞白,看向李小白的眼神裏甚至帶了幾分絕望。

李小白放柔了聲音,道:“沒事了,有我在呢。學姐到底碰上了什麼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說給我聽吧。”

蔡媛媛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了口,聲音艱澀:“我……一直能聽到奇怪的聲音。”

從半個月前開始,蔡媛媛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

夢中的她總是在一片暗紅的血色曠野裏奔逃。她不知道有什麼在追她,看不到人,隻能聽到聲音,總是叫“找到了”“還回來”之類的。聲音由遠而近,自三天前,她夢到那聲音化作一道黑影將她撲倒,就連白天不睡覺的時候也能聽到那個聲音了。

那聲音陰森森的,像帶著無窮怨恨,無蹤無跡,卻又無處不在。

蔡媛媛害怕得不行,但別人都聽不見。

她去了醫院,醫生隻給她開了兩片安眠藥,認為那個聲音不過是她因為沒有休息好而產生的幻覺。但蔡媛媛很清楚,那個聲音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離她越來越近。

今天在體育館更衣室的走廊上,她甚至覺得它就像夢中那樣向她撲了過來。

直到李小白找到她,那種陰冷的感覺還滯黏在她身上。

但……被夢中的聲音糾纏這種事,誰會相信呢?

所以她雖然聽說了李小白的事情,跑來找她,但還是有些猶豫,不敢說出口。

直到李小白抓著她的肩一聲斷喝,她心神一震,耳中一直響個不停的聲音竟然也停了下來,這才真的信了李小白能幫自己。

“那半個月前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李小白聽完之後問。

蔡媛媛想了想,搖了搖頭。

李小白正色道:“既然你來找我,就請你相信我,不管什麼事,都不要隱瞞,不然誰也幫不了你。”

“不是我不信你,是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蔡媛媛道,“那幾天都跟平常一樣,宿舍、教室、食堂,我連校門都沒出過。”

“那麼,有沒有見過特別的人或碰過特別的東西?”李小白皺了一下眉,又補充,“你夢裏的那個聲音叫你還回來,到底是說什麼東西?”

“沒有,隻見過同學和老師,沒有見過陌生人。”蔡媛媛對此很確定,但說起夢裏的聲音,就遲疑起來。

她真是不想回憶那個令人心寒的聲音,但看李小白正專注地等著她,還是努力地想了想:“……那個聲音玄玄乎乎的,我又很害怕,真是沒聽太清,好像是什麼青,有一次說了什麼玉。”

“什麼青?什麼玉?”李小白抓了抓頭發,決定把這種動腦筋的事丟給沈夙夜。

於是,她將蔡媛媛帶回了白夜偵探事務所。

“是要算在勞務費裏的。”

一進門,蔡媛媛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那塊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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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金……先付……

蔡媛媛頓時局促起來。她聽說現在算個命什麼的都得幾百或上千,看個風水甚至能上萬,那都還不知道是不是騙子呢。她隻是個學生,家境也一般,生活費堪堪夠用,不知道能不能付得起訂金啊。

但她又不想這麼轉頭就走,那些噩夢和那個聲音實在是太可怕了。她不知道李小白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那麼神奇,但至少剛剛跟著她一路回來都沒有再聽到那個聲音,這就值得一試。

……大不了先欠著,以後打工賺錢,慢慢還好了,都是一所大學的學生,想來李小白應該不會連這點通融都不給。蔡媛媛心下忐忑著,呆呆地站在門口,連李小白招呼她都沒注意,等她打定了主意一抬頭,就看到沈夙夜正從裏麵的臥室走出來。

“沈……沈學長……”蔡媛媛當即更呆了。

“啊,你們認識啊,那就更好了。”

沈夙夜一直是澄空的校草呢,本校的女生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

蔡媛媛紅著臉道:“不,隻是見過幾次。”

李小白也知道沈夙夜在學校受歡迎的程度,沒追問,隨意笑了笑,就對沈夙夜道:“阿夜,這位是蔡媛媛,是外語係的。她下午過來找我幫忙。”她簡單地把蔡媛媛的事介紹了一下。

沈夙夜略一沉吟,問:“你們相處這一陣有什麼發現?”

“沒有。”李小白很幹脆地搖了搖頭,“按說這種目的性很強的行為,都應該是有前因的,但她說這半個月並沒有接觸陌生人,也沒見過奇怪的東西。”

“那更早一點呢?”沈夙夜問,“那個聲音不是說‘終於找到了’麼?也許並不是最近的事。”

“哦,也是。”李小白轉向蔡媛媛,“你仔細想一想,能讓你惹上那種東西的,一定是特別的地方或特別的事,一般也會有一些不一樣的感覺,應該能想起來的。”

“可是……”

說是更早,到底要早到什麼程度呢?一個月,半年,一年,還是從小時候開始?

“這很重要。”李小白以為她想推脫,便加重了語氣,“如果我們找不到這件事的起因,就算能幫你攔住那個聲音,也是治標不治本。”

“不,我隻是……”蔡媛媛連忙解釋,“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回想……”

“不用緊張。”沈夙夜給她端了杯茶,微微一笑,“凡是你覺得記憶深刻的事情,想到什麼就隨便說一說。家鄉的事,小時候的事,學校的事,旅遊的事……什麼都可以。”頓了一下,他又補充,“放鬆一點,就算什麼有用的事也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就當在這裏休息一下。”

因為被奇怪的東西糾纏而睡不好覺的感覺,他實在太理解了。

這房子有小白布下的結界,她本人也在這裏,什麼邪魔外道也不能輕易進來。

他這一笑,就像有魔力一般,蔡媛媛漸漸安靜下來,捧著茶,靠在沙發上,緩緩開了口:“特別的事情……唔……還真有。我明明出生在南方,但小的時候卻總是記得一片白山黑土,茫茫雪原,還有青空上高翔的雄鷹,就好像親眼見過一樣。我媽覺得可能是我看電視看多了,但我爸覺得這是遺傳。”

“遺傳?”李小白插嘴問道,“記憶也能遺傳?”

“不知道,反正他是這麼說的。他說我家的祖先裏曾經有過鷹匠,還曾經馴服過最神俊的海東青,但不知道為什麼舉家遷來了南方。”

“嚇,海東青?!”

“海東青?”

李小白和沈夙夜幾乎同時開了口,但李小白隻是一臉聽故事的興奮,沈夙夜卻微微皺了眉。

“有什麼不對?”

沈夙夜道:“你說夢裏那個聲音叫把什麼青還回來,是不是就是說海東青?”

蔡媛媛仔細回想了一下,還真有點像。

“難道是你偷了人家的海東青?”李小白的話還沒落音,頭上就挨了沈夙夜一敲,“你能不能用點腦子,你知道海東青是什麼嗎?傳說十萬隻鷹裏才能有一隻海東青,是猛禽,隨便什麼人都能偷嗎?”

“也許是什麼海東青的雕像,海東青周邊……”李小白不服氣地強辯,突然一拍手,“不是還有什麼玉嗎?說不定就是個海東青的玉雕。”

……還周邊呢。沈夙夜有點無言,但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便問蔡媛媛:“你見過這樣的東西嗎?”

蔡媛媛搖頭:“從來沒有。我也沒見過什麼海東青,連動物園都沒去過。”

現在一般人想看到這樣的猛禽,可不得上動物園麼?

“會不會是你祖先惹下的禍?”李小白又猜,妖魔鬼怪這些東西記仇可是能記很久的,父債子償的事也很多,“你家裏其他人有聽到過這個聲音嗎?”

蔡媛媛又搖頭:“我家幾代單傳,沒有多少親戚,我每周給父母打兩個電話,他們都沒事。”

李小白有點泄氣:“還有別的麼?”

蔡媛媛又想了一會兒,說起了另一件事:“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教室在二樓,有一次下課,我和同學們在陽台靠近樓梯口的地方跳橡皮筋。我不小心被皮筋絆了一下,就從樓梯口滾了下去。”

李小白吸了口氣,上上下下地打量蔡媛媛:“聽起來真痛,你沒受傷?”

“沒有,我從樓梯口滾下,同學們說看到我隻跌落兩級就自己跳到了中間轉彎的地方。但我覺得是有什麼把我提了過去,可是當時誰也沒看到什麼,包括我自己也沒看見,就是憑空到了中間的平地。所以,大家都說我是在危急時出現了超常的暴發力,又說我感覺有人幫我是被嚇到了產生的幻覺,我自己也跟著那麼想了。若不是你們今天問起來,我幾乎都忘記這件事了。”

“那你現在還能記起當時的感覺嗎?”沈夙夜問,“跟這次有沒有相似的地方?”

蔡媛媛連想都沒想就否認了:“雖然當時年紀小,但如果有這次這麼陰森恐怖,我絕不會這麼平靜地把整件事忘到腦後。”

他們商量了一會兒,並沒有找出什麼頭緒,蔡媛媛說著說著,竟歪在沙發上睡著了。她實在是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時一放鬆,耳中再也沒聽到那個恐怖的聲音,睡意自然就狂卷而來。

李小白他們沒叫醒她,給她蓋了條毯子,就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蔡媛媛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是被一陣食物的香味喚醒的。

她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坐直了身子。因為睡姿的關係,身體有點酸痛,但精神卻出奇好。

沈夙夜正在往桌上擺早餐,聽到這邊的動靜就轉頭過來看了一眼:“醒了?”

蔡媛媛伸到一半的懶腰立刻僵在了那裏。

啊啊啊……竟然被校園偶像沈學長看到了自己剛睡醒的邋遢樣子。心中的小人咆哮著,蔡媛媛漲紅了臉,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下去。

但沈夙夜絲毫沒有在意她的表情,提高了聲音向衛生間那邊問:“小白,你要橙汁還是牛奶?”

“牛奶。”李小白一麵應著聲,一麵已走了過來,無遮無攔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然後才看到蔡媛媛,“哦,你醒了啊,昨晚沒再做噩夢吧?”

蔡媛媛這才從窘迫的石化狀態中恢複過來,連忙道:“沒有,睡得很好,謝謝你。”

李小白笑起來,道:“我想你也該睡得很香才對,手機響了好幾次都沒醒。”

“咦?”蔡媛媛連忙拿出手機看了看,果然有三個未接電話和好幾條未讀短信。一個電話是室友打來的,另兩個是她的男朋友紀鋒打來的。

蔡媛媛連忙走到陽台去回電話。

李小白坐在餐桌邊隻依稀聽到“沒事”“住在朋友家裏”“會去上課的”“說了沒什麼事啦”“你什麼意思”之類,最後幾句聲音有點拔高。

李小白抬頭看了沈夙夜一眼,道:“我們昨天晚上是不是應該讓她回去的?”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無故外出、夜不歸宿,似乎是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沈夙夜給她倒了杯牛奶:“沒什麼,大不了一會兒陪她去解釋一下。就說她身體不舒服,不適合移動。”

李小白應了一聲。

等蔡媛媛打完電話,他們已經開始吃早餐了。

“不好意思,沒有等你。”沈夙夜雖然這麼說,但一點愧疚的神色也沒有,順手指了指衛生間,“我準備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你收拾一下過來一起吃吧。”

蔡媛媛點頭道了謝,洗漱完就坐到了餐桌前,接過沈夙夜遞過來的食物,再次道謝。

“不用這麼客氣,”沈夙夜微微一推眼鏡,“這是要算在勞務費裏的。”

蔡媛媛的表情頓時僵住,默默又扭頭看了一眼那邊牆上的招牌。

……怪不得連一次性牙刷、毛巾什麼的都準備著……是早就這麼打算了吧?

“說明他之前……被附身了。”

蔡媛媛睡在白夜偵探事務所的時候並沒有再做噩夢,這也從另一個方麵證明了她的確是被什麼糾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