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響，香濃。
祁昭在深夜裏驚醒過來，屋裏還點著燈，熏香從小青爐裏幽幽的飄出來，她坐起來時才發現身上的單衣都被汗水浸透了，冷冰冰的觸感讓人分外不舒服。
屋裏的擺設陌生，卻又有點熟悉，不是丞相府的她的閨房，也不是昭王府的房間，她茫然看四周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看到她起身後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將床幔拉起“夫人，您醒了，可覺得還有哪裏不舒服？”
“夫人？”祁昭愣了一下，她抬頭看那進來的侍女“這是哪裏？為什麼叫我夫人？”她沒見過這個侍女，是誰？她不是……死了嗎？怎麼回事？
“夫人您又將噩夢和現實混了嗎？”她笑眯眯的將旁邊衣架上的衣服拿下來覆到她的身上“大夫說了，再過幾日就會沒事的，不會再做噩夢了，將軍昨夜去了宮裏，早上應該會回來的，您別擔心，小姐也有奶娘照顧著。”
“等一下！！”祁昭瞳孔微縮，心裏有種奇異的感覺，像痛楚產生的酸麻“……什麼將軍？什麼小姐？現在是什麼年代？”
“您別激動，對您的身體不好，您這是第五次問奴婢了。”她無奈的按著祁昭“奴婢叫雪秋，是您的貼身侍女，現在是大雍四十一年，您是將軍楊征的妻子，你們有一個5歲的女兒，叫楊覓。您患了夢魘症，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您放心好了，大夫一定會治好您的。”
祁昭怔怔的“……是夢？”所以楊征沒有負她，祁丞相府也沒有被滅門，沒有兵變，沒有瘋掉，沒有死，也沒有複生，什麼也沒有……她怔了許久才開口“……皇帝是誰？”
“司瑞啊，皇上這兩日也送了許多珍貴的藥過來，您好了後得謝謝皇上才行。”
祁昭捂著臉，心口陣陣的刺痛，這所有的都是夢……她嫁了楊征，司瑞也沒有死，坐著他的皇位，大雍四十一年，那司瑞已經……二十八歲了？！明明一切都未發生過，她的心卻痛得像被針紮一樣，還有失落……
那麼真實的一切，都是夢嗎？
楊征回來的時候已是中午，祁昭吃了藥坐在院子裏休息，現在是深秋，院子裏不知名的紅花開的正鮮豔，像血一樣。
楊征留了胡子，看起來成熟穩重許多，眉眼裏都是浸淫朝政多年留下來的痕跡，他走近時握住她的手，溫熱不像是做夢“我聽雪秋說你昨晚沒睡，怎麼了？！” 祁昭看著他，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些夢的影響，有種怪異的不自然的感覺，她搖頭“沒事，隻是不想睡而已……”她頓了一下又問“皇上……找你進宮做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入秋後有些地方發生了旱情，有賊匪趁災打劫，陛下讓我派人去處理。”他伸手溫柔的將她落在額前的頭發撫到後麵“我可能要離開幾日，不行的話你先回丞相府吧，我放心不下。”
她搖頭“不用了，我覺得好了不少，我想找個時間進宮一趟，皇上送的那些藥，我想親自向他道謝。”她自知這隻是個借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確認些什麼東西，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覺得如果不去這麼一趟，她就會一直這樣放不開……
什麼都不剩了。
“好，讓雪秋陪你進宮，別一個人去，最近京城裏也不安生。”
“嗯。”
這兩日裏降了雨，天氣也開始冷了許多，祁昭也見到了女兒，長的像她，是個分外乖巧的孩子，可她的心裏還是有種莫名的抗拒，沒有多接觸孩子，讓人將孩子送到了丞相府讓娘親照顧著，反正娘親喜歡小孩子。
那日醒過來後她就再也沒有陷入夢境中去了，她死在那個夢裏了，所以那個夢裏就不會再有她的存在了，每次想起來的時候，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趁著天放晴了，祁昭也準備進宮，雪秋提前給她準備了些精致的糕點，雖然比不上宮裏做的，但是起碼也算是有心，祁昭也沒有說什麼，帶她一起進了宮。
皇宮裏倒沒有多少改變，公公說皇上正在和幾位大臣商量國事，祁昭隻好跟著他去了禦書房旁邊的亭子裏等他結束出來，明明入了深秋，宮裏的花依舊開的如初春一般，她看著那些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也沒有等多長時間，大臣們都陸續離開了，公公過來傳話，說陛下可以見她了，祁昭遲疑了一下，真到了要見的時候，她卻後悔了，雪秋不能進禦書房，隻能在外麵等她。禦書房裏空氣有些混，祁昭皺了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