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輕聲地哼著小曲漫步在街道上,現在日上三竿,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並沒有幾個人影。
範爽沒想到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理發,居然被阿妹搶著付了錢,這未免對男人自尊的抨擊,其實是自己不知情,表麵上阿妹哄騙自己說是陪她一起理發,最後倒是讓自己得了個大便宜,於情於理都感到歉愧難安。
女孩子都愛美,為了避開驕陽似火的日頭曬黑,阿妹又從手提包裏掏出自己給她的傘撐上,範爽又像不入戲地慢慢跟在她身後,不知是過意不去還是沒有勇氣跟她說聲“謝謝!”其實最好找個機會將這次理發的錢給她,或多或少都應該由自己來承擔,畢竟最終受益者是自己。
阿妹又感覺不到範爽跟緊,轉身停下腳步來等了他一小會兒,這次為了不令她慍色,範爽無奈地跟了上去,硬著頭皮問道:“你幹嘛先付錢?萬一我不滿意他們的服務態度,這錢不是白花了嗎?”
阿妹怎會聽不出他話裏帶話,其實是在責怪自己搶著付賬,不過出於顏麵的關係,倒不想將話說透,免得傷及到對方的自尊,置之一笑道:“現在都什麼社會了,既然享受了人家的熱情服務,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以為還是90年代啊?不管滿意與否,這錢少不了的,再說你這發型跟你很搭,精神多了,年輕多了,為何要故意刁難人家呢?”
範爽故作無事地道:“什麼90年代,00年代,無論在哪裏,有利,有節,有理到哪裏都不會過時,你這樣會吃大虧的。”
“好了,大叔範,幹嘛那麼較真……”
“我是認真,不是較真,更不是較勁,跟誰置氣,買賣公平,討價還價,社會還是需要正氣的。”範爽一本正經地教條著。
阿妹卻拌了個鬼臉,處之泰然。
範爽對她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論自己磨破嘴皮別人聽不進半個字,也是徒勞的,何必弄得大家不高興,靈光一現地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裏啊?現在出來真不是時候,享受日光浴,還是洗天然桑拿,夏天真是受罪。”
“你還抱怨,難怪你不喜歡出來走走,原來是怕苦怕累啊?”阿妹一邊走著一邊反問。
範爽不敢與她靠得太緊,腳下配合她的節奏漫步向前,連忙否決:“不啊,我隻是怕……”後麵的話遮遮掩掩,無以表達,不過阿妹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臉上又是一陣緋紅。
這時迎麵走過來三位年輕男女,穿著都是一樣,像是什麼廠子的製服,一見到阿妹便像是認識好久了一樣,“美女,走,我們去玩樂玩樂,有沒有興趣陪我們一起去啊?”
阿妹一聽,再也不顧什麼淑女端莊,提起腳就踹向那個調侃的男子,這副情景就連範爽見了也大為驚詫,幸在對方身手靈敏,早有所防備,恰恰避開,惹得一陣哈哈大笑。
倒是三人中那位女孩子說話比較委婉,好心地問道:“阿妹,你今天打扮這麼漂亮,是要去相親還是……”
阿妹假怒實則掩飾不住心裏的高興,打斷道:“你們整天瘋瘋癲癲的,能不能正常點,沒看著我在逛街嗎?你們下班了實在無聊,自己玩去。”
“好了,不說笑了,你大中午的出來不會犯花癡了吧?”
範爽聽了這些汙言穢語,不堪入耳,就連自己堂堂男子漢聽了都為之羞愧,不想他們卻聊得起興,心中疑惑,歎息:難道真是自己落伍了,社會一別三日,如隔了三個世紀,竟然開放到了什麼都可以往外撂,滿目不淒,大感無奈。
阿妹為了顧及範爽的感受,生怕感到心裏不痛快什麼的,正色八百地回道:“你才犯花癡呢?我天生麗質,用得著嗎?你們不在廠裏,居然出來,不怕質檢員抓到你們啊?”
有個男的說:“我們出來吃個飯而已,飯堂的夥食換湯不換藥,有什麼好吃的,所以出來換換口味,吃頓好的。對了,你吃了午飯嗎?要不順路,我請客。”
阿妹無意識地向旁邊的範爽看了一眼,對方三人立即恍然明白,特別是剛才那個說話一點不正經的男的,“哦,原來你是有人陪,難怪我們請客你都不賞臉,哈哈,這位一定是你男朋友吧?”
範爽立即回過神來,舉手連擺,表情嚴肅地回絕道:“不,不,不,我隻是阿妹的普通朋友而已,若是你們要吃飯,不如……”
阿妹不待範爽把話說完,搶斷道:“好了,你們還不餓嗎?快去吃飯吧,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寶貴時間了。”
話中帶著酸酸的味道,範爽都感覺有些鼻子發麻,不知是自己不解風情還是故意裝傻充愣,站在原地一點表示也沒有。
對方三人異口同聲地起哄,“哦,我明白了,那你們好好共度一個美好,高興的二人世界,走,吃飯去嘍。”
範爽真恨不得好好教育他們如何禮貌,如何說話,但出於他們都是阿妹的同事,倒也不便開這個口,免得在別人心目中留下一個老學究,老古董的印象。
阿妹臉上呈現一種紅撲撲的尷尬,不知是遇到這樣的事,當著範爽的麵,就算再矜持含蓄的人都會臉紅的,囁嚅難言,生怕範爽心裏不高興,可惜範爽卻當做高高掛起、置身事外,讓人更加猜不透他心裏是怎麼看,怎麼想的了。
範爽徑直向前走,沒有問明他們是誰,更沒有為剛才的調侃感到有什麼不妥,他就是這樣我行我素,與阿妹現在不過萍水相逢而已,最多算是合租一套房子的室友,僅此而已。
阿妹心事重重地跟了上來,不知琢磨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大叔範,你準備吃點什麼?”
範爽疑惑不解地反問道:“不是說好了買好菜回去做麼?現在……”看了看時間,“現在不過才1點十五左右,左右無事,何必破費,再說……”
阿妹不知是為了賠罪還是為了撫平他心裏的創傷,一臉漫爛笑容地撒嬌道:“大叔,你不會說外麵的夥食衛生讓人堪憂什麼的話吧?逛了大半天了,人又困又乏,哪還有力氣與心思回去做飯,不如順便在外麵解決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