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爽是出於媽媽的人際關係勉強答應的,其實他心裏是十分抵觸這種“拉郎配”似的介紹方式,最起碼的雙方應該對彼此有個了解吧?就這樣在大海裏撈針一樣,抓住誰就是誰。
不過交朋友,談對象不也跟這差不多,是範爽自己心裏麵不願意,無論是誰,無論“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會完全情願地去接受的,因為他要親自見了麵,與對方交談了相處了幾天再說。
現在的範爽在電話裏就是在敷衍搪塞媽媽,一來是要讓卑微的自尊得到些許欣慰,自己作為兒子,周臨的叔叔、嬸嬸們都多少彼此較著勁,要是自己連個媳婦都找不到,恐怕會成為他們指指點點,激發矛盾後的笑柄,拿這來重重戳擊媽媽,就像被對方抓住了軟肋一樣。
再則,是還是為了她的人際關係,錢債、情債都好還,人情債難還,想想自己的媽媽含辛茹苦地將自己養大,所付出的一切幾乎都在自己身上了,最希望的就是看自己成家立業,看自己結婚生子,自己的人生大事,就是她現在最期盼,乃至她一生最幸福的守望了。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也有不同的人際關係,既然媽媽的朋友有心為自己這樣的晚輩用心操勞此事,為了媽媽的麵子,自己更不想讓媽媽在她朋友麵前難堪。
最後嘛,好像自己也好奇一件事,好奇電話裏說的那位姑娘,到底跟阿妹有什麼關係,一時引發好奇,不由地想去了解下對方,並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因為隻是為了滿足下好奇心而已。
範爽聽到了媽媽給自己的信息,腦海中一直在盤旋,心裏慌張,而這時手機又亮起來,自己還以為媽媽還有什麼事沒有說完,最後忍不住還是要給自己打過來呢,誰知道隻是一條短信。
是的,範爽作為兒子居然這麼怕媽媽,還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膽怯、畏縮、聞聲如發怵似的,甚至還不願意承認這點,撐著、逞能,遠遠地避開……範爽會告訴知道自己情況的人說,沒有怕,隻是自己心裏敬畏母親而已,這也是一種愛,另一種表達的方式而已。
“這麼多年沒有好好跟媽媽說說話,交交心了,沒想到她連短信都會發了?”或許在範爽心目中,媽媽就是一位地道的鄉下農婦,與許多普通人家的婦女很像,觀念老舊,沒有見識,就連上學讀書也很少,以至於很落後,很傳統,很守舊,記憶中她就是這樣的人。
一直勵誌自己要活到老,學到老,不能用一沉不變的觀點看一個人,往往深溺其中時,卻又無法正視這個問題,連媽媽會發短信這件事是驚喜還是不大相信,怪誕,歪曲的心裏。
短信的內容多半是看不懂的,正因為媽媽大字不識一籮筐,短信內容盡是火星人發明的詞彙,需要絞盡腦汁地去細細體會,與其那樣頭疼,不如不看,反正她的心意自己如履薄冰似地領受著,這就夠了。
放下手機,也不管不顧了,腦海中還擔憂另一件事,範爽不是那種多愁善感、優柔寡斷的人,他的性格與母親範德馨相似,但他卻有許多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想法,或許這就是人與人最大的區別。
哪怕是世上有克隆人,外貌特征能複製,唯一不能複製的就是心裏,一萬個人有一萬個小異上的差別,往往細微毫末的心裏也決定了結局不同,跟“細節決定成敗”如出一轍。
他擔心與自己相處在同套合租房屋裏的阿妹會不會聽到,心裏開始憂慮起來,雖然自己與阿妹暫時還是普通朋友,但是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容易動情,也很重情,什麼事都求個心安理得,哪怕是與人相處,也是坦誠相待,絕不欺瞞敷衍身邊任何一人。
正感到焦灼不安的時候,隔壁屋的動靜似乎安靜了許多,聽不到任何動靜,阿妹說了要洗衣服,勤換床褥被單的她應該是用洗衣機,怎麼連洗衣機轉動的聲音也聽不到了,整個屋子就跟自己一人住一樣,不由燃起一絲悚然,機靈地在心裏打了一個寒顫。
“大叔,剛才你一個人在房間裏發什麼癔症呢?那麼激憤、那麼不淡定?”阿妹的聲音就像對自己的最後的審判一樣,立即宣布了自己的死亡。
範爽一下心都死了,丟人死了,他也不願胡亂編造一個謊言去欺騙阿妹,自己也說不出這是什麼原因,不過他知道說謊是不對的,因為你為了說一個謊,需要一百個謊話來圓它,甚至更多。“我……我沒什麼啊?隻是最近工作上遇到點煩心事,有些不痛快,獨自在房間裏發泄下情緒而已,吵到你了,實在對不起,你不是在洗衣服嗎?怎麼……這麼快就洗完了?我還想幫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