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風輕雲淡。
在清雅的院落中,練碧青不舍得摟著夢雲,一再囑咐著她路上要小心。昨天,尹雲在談到兩次被綁的經曆時,說得眉飛色舞,自己卻聽得心驚肉跳,一夜未曾睡好。如今另外一個女兒緊接著要離開,讓她有些無法接受。
練泓玉把兩個細刻有百花圖案的酒葫蘆遞給葛長魄說道:“這酒是用山穀裏的百種花卉和百種藥材釀製的,希望你能夠收下它。”
葛長魄接過百花酒笑說道:“我師父嗜酒如命。隻要有酒,他能讓你拔他胡子呢。”這話讓練泓玉展顏一笑。
轉頭看向夢雲,練泓玉的眼神裏流露出溢滿父愛的慈祥,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好向葛長魄托付道:“夢雲第一次出穀,還請你多加照顧些。”葛長魄點了點頭,認真的神色讓人多出幾分信任。
來回行程需要兩日。練碧青把路上吃的食物交給夢雲,無意間瞥到了正目光炯炯盯著酒葫蘆的白馬,於是好奇的問道,“它吃些什麼?"
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向站在一旁白馬看去,而冷雪絲毫不去理會,仍把目光鎖在葛長魄手中的酒葫蘆上,似乎那酒裏的香氣已經讓它醉了。葛長魄一邊無奈地在心裏嘀咕著有其師,必有其馬,一邊回答道:“它什麼都吃。”話音剛止,耳朵旁卻湊上了冷雪濕乎乎直哼哼的鼻子,使得他隻得重新解釋:“我吃的它都吃。”而且胃口驚人,葛長魄在心底又加上一句。眾人輕笑。
“對了,夢雲的馬。這事我竟然給忘了。”練泓玉一拍腦袋,隨後拿起係在腰間的玉笛,想要把自己的坐騎召喚過來。平日,穀裏豢養的幾匹馬都是在穀裏自由走動的,聽到笛音後,便會聞聲跑來。
“你們的馬會飛嗎?”葛長魄問向練泓玉,不諳世事的他並不知道會飛的馬實屬罕見,不是輕易就能遇到的。
額,練泓玉有些茫然。看到他不解的神情,葛長魄解釋道:“我和師傅住的地方很遠。究竟有多遠也不知道。像冷雪這般能日行萬裏的天馬,來回也要用兩天的時間。”
練泓玉了然的點點頭,神仙的坐騎就是了不得啊,自己的馬日行千裏就很不錯了呢,隨後搖搖頭算是回答了剛才的那個問題。
彼此無話。葛長魄向練泓玉拱手道:“告辭了。”隨後把白馬牽到夢雲身邊,點頭示意可以出發。練碧青更加不舍,又抱住了女兒,夢雲不得不輕聲開口去撫慰她道:“母親,不必擔心,我會很快回來的。”練碧青放開她,眼裏噙著淚。作為母女,兩人很少去說心裏話,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來。現在一直靜靜呆在她身邊的夢雲卻忽然離開山穀,相比小女兒的離家,這更讓她的心裏覺得空落落的。
夢雲回頭看了一眼父親,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這一笑卻讓練泓玉心裏更沉。“你先上去吧。”葛長魄的聲音傳來。夢雲向他點了一下頭,輕輕一縱,跨上馬背。葛長魄隨之踩著馬鐙坐在了夢雲身後。冷雪在原地踱了幾步後,後蹄在地麵上用力一蹬,便借勢飛離地麵,像劃槳般滑上空中。
練泓玉默默目送著白馬離去,卻沒有注意到尹雲站在了他身邊。尹雲循著父母的視線向空中望去,看到飛入高空的馬影後,認出是冷雪,明白過來的她刷的一下轉過身子,怒視著父親,喊道:“爹,你竟然還是把長魄哥哥趕走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能都不和我說一聲?"尹雲又傷心,又憤怒,幾乎要哭出來。
昨夜,她一直堅持等著和父親一起出去的長魄哥哥回來。父親說有重要事情要辦不讓她跟著,她看白馬還留在在院子裏,便放下心來。等了不知多久後,一身疲憊的她終於耐不住困倦睡了過去。今早剛剛起床,卻發現她好不容易找到而且帶回來的人就那麼連聲招呼沒打就離開了。所以可想而知,此時尹雲的抑鬱和憤懣程度。想到父親昨天對人家陰晴不定的態度,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把葛長魄的不辭而別歸咎於練泓玉死守族規的不通人情上來。
練泓玉一時語塞。他能感受到女兒對葛長魄的喜歡,也願意不惜去打破穀裏不許外人進來的規矩,招個神仙的徒弟當女婿。但此次事關緊急,練泓玉擔心小女兒嚷著同去,耽誤了事情,所以今早便沒把正在熟睡的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