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
硯墨般濃黑的天空沒有一絲光亮。
窗外，寬闊的馬路上白漆漆的一片。
雪，已經停了。
柔和的橙色燈光打開在臥室。
一隻溫柔地手輕輕拍了拍正在睡熟的人兒。
“小愉，起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隻溫柔的手的主人，語音溫和，恍若溫溫的泉水。
小愉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地望著他：“去哪？”
“跟我來就知道了。”他微笑，沒有了雪戀的細細鏈子在雪白的頸項上泛著好看的顏色。
清晨的海邊，有微弱的光亮。
碧藍的海水流淌著嘩嘩的聲響。
小愉疑惑地跟著虔淅一路來到海邊。
他將海邊長椅上的雪掃幹淨，再鋪了一條事先帶好的厚厚毯子，讓小愉坐下。
她納悶地看著他，表情中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淅，天還沒亮，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虔淅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五點十五分了，冬天的早晨來的比較晚，大概過一會就可以了吧。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玉般溫亮的眼睛帶著笑意。昨晚，他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一夜都沒有睡覺，才等到雪停，不知道雪停了以後的今天，會不會是一個晴朗的天氣。
小愉不再問他，既然一會就可以知道的話，那麼她就等等吧。她靠在她肩膀上，眼睛眺望向海麵。清晨的海好像和夜晚的差不多啊，一樣都是那麼的平靜。
望著輕輕湧上岸邊的海浪，她不自覺地想起了童話中的美人魚，那個甘願化作泡沫的美人魚。
美人魚沒有得到自己的愛情，那麼她呢？她看了看目光一直了望在海麵的虔淅，心裏一股甜甜的味兒。相比之下，她比美人魚幸運多了幸福多了，不是嗎？因為，她的王子是如此地疼愛著她啊……
她嘿嘿笑了笑，忽然直起身子離開他的肩膀。
“怎麼不靠了？”虔淅看著她問。
小愉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輕咬了下唇瓣：“喂，淅，你愛不愛我？”
他呆了下，和煦地看著她：“做什麼問這個？”
“因為我從來都沒聽你說過你愛我，好像喜歡沒有愛深刻啊。”她笑嘻嘻地回答，眼神中充溢著希冀。
“小丫頭。”他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說嘛，你愛不愛我？”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她斜著眼睛看他。
“嗬嗬……”他輕咳著笑，笑得好聽。
海邊小小的浪花湧著泡沫溢上岸邊。
“喂，你好吝嗇啊淅！就三個字你都不願意說嗎？”她鼓著腮幫子，斜著嘴巴。
他擁過她，親親她的頭發，好笑的目光飄在她頭頂：“傻丫頭，我愛你。”
“嘿嘿……淅，我也愛你。”靠在他的懷裏，她幸福地回應著。
是啊，她也愛他，不可遏止地愛他，仿佛隻要有他在，她的心就會不自覺地冒著幸福的泡泡。
清晨五點半。
一丁點紅色漸漸浮出海麵。
小愉錯愕地望向那一點點紅色，瞬間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淅要在還沒天亮前帶她來這裏。
“淅，你是帶我來看日出的，是不是？”
虔淅微笑著點頭。
小愉一臉喜悅：“可是淅，你怎麼知道我的願望是和心愛的人在海邊看日出？”
他輕輕一笑，然後親吻著她柔順的頭發：“是煜告訴我的。”
臭小子……？她的神情中驀地閃過一絲恍惚。那家夥，還記得她的願望呢啊。嗬嗬……
“真好！”她臉上抑製不住的笑容滿滿地掛在嘴角：“能夠和淅一起看日出，感覺真的很好。”
“嗬嗬，小丫頭，那就專心地看哦，不然一會光顧著說話看不到日出的話，這個聖誕節就再也看不到了。”他憐愛地摸著她的發，清澈的瞳仁如大海般深邃。
紅彤彤的太陽，柔和地自海麵一點一點升起。
漆黑的天空逐漸變得明亮。
大大的太陽邊，些須雲絲穿繞在其間。
在天的那一邊，仿佛與大海連成一線，紅彤彤的太陽在海天一線之間緩慢上升。
顏色一丁點一丁點變亮，變金。
小愉美滋滋地遠目。
虔淅擁著她，看著她如此幸福的模樣，他的眉宇間驀然多出了一絲哀愁。
看了許久許久，時間仿佛流沙，一分一秒地流逝。
“小愉。”沒有看她，他目光遙望著遠方初升的紅日。
“恩？”小愉笑著輕囈了聲。
他生硬地呼吸了一口海邊清晨的空氣：“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會怎樣？”
聽到他的話，她慌忙回過頭來望向他：“喂，幹嗎？難道你要離開我嗎？”
虔淅微微一笑，眼底的那抹哀愁隱藏到消失不見：“我是說如果。”
“如果嗎？嘿嘿……”小愉揪了揪自己的鼻尖：“沒有如果。我不許你離開我，你要是離開我了……我就……”
“恩？你就怎樣？”他等待著她的回答，眼神專注。
“我就死給你看！”她笑得像一朵剛剛綻開的花，逗笑的語氣中卻有著堅定的意味。
他震驚！
似乎渾身的神經都緊緊地繃在了一起。令他有些動不得。
小愉輕輕一笑，然後趴在他腿上，淡淡地眨著眸子：“因為，如果我的身邊沒有你了，那麼，我該會有多痛苦呢。會不會痛苦到再也無法思考下去，再也無法生活下去了……”
“……”
“所以啊……淅，無論如何，你也不可以離開我……”
陽光，金燦燦地。
升起的紅日已然煥發出了金色的光彩。
斜斜地。
照耀在她溫溫的麵頰。
照耀在他儒雅的眉宇之間。
……
早上。
校園盛開的梅花花瓣上，綴滿了迷霧般美麗的白雪。
晶瑩剔透的雪花層層疊疊地堆積了滿滿的校園。
地麵上，有同學們咯吱咯吱踩過的痕跡。
和淅分開後，小愉一個人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一陣風吹過，她不禁縮了縮脖子。好冷啊，下過雪之後，似乎比原先更冷了。她將手插進衣服口袋，冰冷的指尖驀地觸碰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她疑惑地將那個盒子拿出看了看。啊，這個是昨天晚上那位聖誕老人送給她的禮物，她一直放在衣兜了，竟忘了看了。
她笑嘻嘻的，輕輕解開小盒子上那條精美的包裝袋。
打開盒蓋。
一枚別致精美的美人魚胸針呈現在她眼前。
她愕然地拿出那枚胸針。
美人魚胸針的魚尾上鑲了細細的水鑽，周身泛著銀白色的質感。
碎亮的光芒在陽光下爛漫。
別致地令人移不開眼睛。
胸針……？
她眨了下眼睛，腦海裏浮現了一張壞壞的笑臉。
……
“喂，美人魚。你喜歡胸針麼？”
“幹嗎？”
“隨便問一下而已。”
“我看你好像從來沒有戴過胸針。”
“是啊。”
“嘿，那是不是因為沒人送你，所以才不戴啊？”
“你又想嘲笑我呢吧？”
“如果不是呢？”
……
她拿著胸針抵在下巴。難道昨天晚上的聖誕老人是那個臭小子？這枚胸針是他送的？
不可能不可能！
她搖搖頭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那家夥現在應該還在訓練，怎麼能跑回學校？可能隻是巧合吧。她將胸針放回小盒子，再度裝進衣服口袋裏，朝教室走去。
課休時間。
校園的教室內，依然洋溢著聖誕節的氛圍。
“哇！好漂亮的戒指啊！一定是虔學長送你的對不對？”剛剛看到小愉手上戒指的韓雲兩眼放光地緊盯著雪戀，目光中充滿了羨慕。
小愉陽光般地一笑：“是。”
“好羨慕你啊小愉！”
“羨慕的話你也找一個男朋友就好了。”嘿嘿樂著，小愉拍拍她肩膀。
正在說話之時，教室外莫名地來了兩個女生，說是要找尤愉。
小愉尋聲望去，發現來人是泠伊和俞珈。
她樂嗬嗬地走過去和她們打招呼。
泠伊和俞珈在她揮手的瞬間驚然地看見了她右手中指上的雪戀。
泠伊第一個回過神，溫和地笑著：“小愉，這枚戒指是淅送的吧？要好好珍惜啊，它對於淅來說可是非常重要的。”
“恩恩，我知道。”小愉笑眯眯地點頭。她知道啊，雪戀，應該算是淅母親的遺物了吧，所以，她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俞珈沒有說話，依舊妖豔的頭發恣意地散在胸前。她的目光一直注視在雪戀上，久久地，她才冷冷開口道：“好好保存。這學期的遊泳課，你最好別給我戴上它，掉進水池找不到的話我拿你示問。”
“我會的珈學姐。”語音中，有著肯定的笑意。雖然珈學姐語氣不太好，但她知道，其實學姐是在關照她。
“對了，學姐，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泠伊柔和一笑：“是這樣，今天是聖誕節，我們晚上決定在我和珈的公寓聚餐，所以來找你，晚上我們大家一起吃飯。”
“恩，好，那我們晚上見。”小愉禮貌的笑著，然後送走了泠伊和俞珈。
寬敞的客廳，以白色係為主。
泠伊的臥室，天藍色的牆壁，天藍色的窗紗。
俞珈的臥室，殷紅色的牆壁，殷紅色的窗紗。
這是小愉第一次來到伊學姐和珈學姐的公寓。看著不同的色彩，她忽然笑了起來。
俞珈冷漠地望著笑出聲的她，語氣平淡：“你笑什麼？”
“不是，我覺得好像每一個人都喜歡把自己的家或者公寓的臥室裝飾上自己喜歡的顏色，淅是白色，我是粉色，姐姐是玫色，艾學姐是鵝黃色，伊學姐是藍色，而珈學姐是紅色。”她揚著唇角，笑意盎然：“所以大家在一起，才會和諧地像一副畫一樣吧。”
“你可真會說話。”俞珈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小愉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頭。
“小愉姐姐！錯了錯了！還有我，明易叔叔，米煜哥哥，韓雲姐姐，晶晶姐姐，我們你都沒加進去！”小琳拉住她胳膊使勁晃悠：“你要是不加我們進去的話，我就拉著你晃悠沒完。”
“小臭丫頭。”小愉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你喜歡什麼顏色，就自己畫進我們這副大大的巨畫上吧。”
“嘻嘻，好。我喜歡綠色。”
虔淅微笑著摸了摸小琳的腦袋。
一旁的泠伊和艾婭笑得和暖。
“準備開飯咯。”早早就在公寓裏忙活的明易端著一大盆熱乎乎的湯料放在了飯桌上。
看著一桌子新鮮的菜色，小愉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火鍋啊火鍋！
她好久都沒有吃火鍋了。
今晚，她一定要吃個飽！
“可惜今天米煜哥哥還是沒回來，不然一定可以一起吃飯了。”小琳小小地歎氣。
艾婭笑如春風地拍拍她肩膀。
“快了快了，他大概再過幾天就可以回來了。”小愉安慰道，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晚飯開動。
大家積聚一堂，開開心心地有說有笑地吃著火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小愉用筷子夾住剛涮好的第三塊牛肉時，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卻發現淅的臉白得有些不正常。
虔淅似乎察覺到了她在看他，回給她一個笑容。
那個笑容卻看起來帶著些無力的蒼白。
“你不舒服嗎？”她放下手中的牛肉，拉低了他的身子，擔心地在他耳畔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