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貴跳進車頭的一個重機槍位置,單手握住機槍把手,用右臂僅存的一小截胳膊夾住機槍控製把手。
“隊長!我們給你當供彈手!”兩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王阿貴低頭一看,紅月和藍雪已經從通道裏鑽了出來。
“你們身體行嗎?”王阿貴本來是要老冀誰的給當供彈手,雙胞胎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這一驚一乍的別又震出什麼事情來。
“沒事的,我們受過重機槍訓練,不害怕的。”紅月對王阿貴笑了笑,蹲下身子開始拆彈藥箱,藍雪在一旁接著彈鏈。
王阿貴看著倆女孩瘦弱的背影笑了笑什麼也沒說,抬起頭凝神盯住前方越來越密集的喪屍群。她們隻要不害怕就行,快兩個月了,傷口早就長好了,她們就是身子仍然虛弱而已,能頂得住。
車頂上金雨堂和陳二狗已經坐在了02式高機的座位上,老黃和老馬從車廂裏爬上來蹲在一旁供彈——傳說中真正的單兵收割機究竟會有多大的威力呢?眾人拭目以待。
本來向著基地圍攻的喪屍群在前方受挫之後正在盤算著是否繼續進攻,突然它們聽見了後方傳來汽車碾壓同伴身體的“嘎吱嘎吱”聲,於是一顆顆猙獰的屍頭又像雷達鎖定目標一樣鎖定了後方飛馳而來的汽車,一時間屍吼聲此起彼伏、彙聚成衝天的怒吼直上雲霄。一條條青灰色的腿扭轉方向大步邁動;一條條潰爛的手臂徐徐伸出,喪屍也知道這波人少,興許實力較弱,它們也知道欺軟怕硬,它們要報一箭之仇將眼前的這撥人連人帶車撕成碎片。
“開火!”王阿貴一聲令下率先扣動了扳機,手中的89重機向外彈射著一顆顆黃澄澄的彈夾,落在鋼鐵的車體上發出悅耳的聲音,一顆顆熾熱的彈頭在火焰中涅槃,一條條曳光幫助王阿貴把一片彈幕修正成一條死神之鐮揮向迎麵撲來的喪屍。
“咚咚咚——咚咚!”緊接著車頂、車體兩側一共五挺重機槍同時開始了怒吼;兩輛悍馬車上的02式高機也爆發出震撼人心的怒吼聲,四挺02式大口徑高機采用平射狀態瘋狂收割著遠處密集的屍群。
02式高機不愧真正的“單兵收割機”,其威力要遠比67式、89式大得多,每一發子彈打出就會有兩頭緊靠著的喪屍被同時撕成兩截。隨著一枚枚碩大的彈殼被彈出機匣、冰冷的槍管瞬間變得滾燙,一顆顆熾熱的彈頭刺入喪屍布滿屍斑的肉體、劃破脆弱的肌腱、擊斷幹涸的骨骼把喪屍變成一團碎骨殘渣。
三輛汽車保持著數米的間距齊頭並進、四條火鐮帶著死神之舞瘋狂地收割車體前方半徑數百米範圍內仍然直立著的喪屍;每輛悍馬車的車鬥上、軍卡的車體兩側一共五挺重機槍把車體兩側二百多米範圍的喪屍收割得幹幹淨淨。
淒厲的北風夾雜著屍吼聲和腥風血雨席卷而來,卻絲毫無法撼動三輛車的極速奔馳,僥幸躲過兩道火鐮收割的喪屍瞬間被迎麵而來的汽車卷進輪胎下,在一陣“嘎吱嘎吱”聲中變成一團爛肉。
麵對敵人的強橫、同伴的死亡,亡靈軍團發出震天的怒吼聲;方圓幾公裏的喪屍如烽火連城般響起一片起伏的吼叫;一顆顆仍然掛著黑血的屍頭猙獰著扭曲的麵孔繼續向飛馳的車隊。
但是,知道欺軟怕硬的喪屍漸漸地明白了這三個移動的東西要遠比城牆上的鮮肉更加強橫,屍群開始慢慢退卻,遠處遷徙的喪屍開始慢慢繞路,它們似乎也知道打不過就跑的遊擊戰法,慢慢地,亡靈軍團沒有了後援,開始變得稀少,直到最後一頭喪屍被當空打爛。
軍卡駛近城牆,兩台悍馬車加速駛到前方,兩挺67式重機槍對著沒有絲毫退路的攻城喪屍開始了瘋狂的屠殺,在這不足五十米寬的狹小地域,亡靈軍團五百多頭攻城部隊瞬間被打得隻剩殘渣斷骨。
“烏拉!——”城牆上爆發出一片驚天動地歡騰聲,他們得救了!他們安全了!他們幾百號人打了整整一上午的戰鬥卻被人家十幾分鍾結束,對方的強橫和威猛讓他們第一次認識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遊擊隊強悍的實力。
王阿貴站在車廂頂部,隨著軍卡迎著混雜著血腥味的北風向城牆靠近。紅月藍雪站在機槍位裏仰視著這個讓她們崇拜至極的男人——他不英俊、也不瀟灑、也不高大威猛,但是他真的很深沉,真的很勇敢,少了一條胳膊的他卻變得更加果敢、更加睿智;看著他寬闊的胸膛,兩個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心有靈犀地笑了——如果能靠在這樣一副胸膛上該是多麼溫暖、多麼幸福、多麼有安全感!雖然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但是隻要能陪伴在他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劉紅兵和他身邊的戰士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雀躍歡呼,他們麵色凝重地看著站在車頂的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把用血與火換來的經驗毫無保留地教給他們的男人。半年未見,這個身影少了一條堅實的臂膀、多了一條空蕩蕩的袖管,在淒厲的北風下,那條袖管戰旗般獵獵作響。劉紅兵不禁在想,這短短的半年中,這個堅強的首長究竟遭受了怎樣的磨難?
“全體立正!”劉紅兵大喊一聲,一時間城頭400多號黑血淋淋的戰士全體立正,神情肅穆,他們知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那支末世遊騎兵的領導者,雖然他少了一條手臂,但是如今的他要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英武、更加充滿強者的氣勢。
“敬禮!!——首長好!!!”劉紅兵立正敬禮,發出了內心中崇拜的聲音,這句話要遠比以往那種作態的喊聲更加雄壯有力,也更加發自肺腑。
“首—長—好!!!”數百名士兵全體立正,向著這位拯救了他們的男人表達他們發自肺腑的敬意。同樣是這樣一句話,他們以前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但是幾乎每一次都是為了滿足某些人學某人的虛榮心;隻有這一次,他們喊得氣壯山河、喊得豪情萬丈。
“兄弟們好!!”王阿貴和車上的每一名戰士全體立正向著城牆上可愛的軍人們回禮致敬。這次王阿貴當之無愧地接受下來“首長”這個稱號——如今的他,是獨立八師的師長,他完全有資格接受這個稱號。嫣雲、韓燕、紅月、藍雪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這麼敬過禮了,這一次她們感覺有一股熱血在胸腔中翻騰,其實遊騎兵的日子也未必都是悲涼的、也同樣充滿了熱血和激情,隻不過作為女人她們沒有男人們那麼狂熱罷了。
“把門騰出來,我們去迎接首長!”劉紅兵衝著城下的大門後喊了一聲,一群漢子和女人們手忙腳亂地卸下頂門的木梁。
當喪屍被打碎後,王阿貴他們才看清所謂的城門不過是兩道城牆中間留下的一條窄窄的空隙而已,空隙上方搭著幾條樓板用的水泥板,僅僅算有個城頭的樣子;所謂的城門不過是一輛車鬥上裝滿土石的東風6x6重卡。
城門打開後,一幹背著槍的漢子從城牆上蜂擁而下,把重卡拉進基地,接著在劉紅兵的帶領下紛紛湧出城門。王阿貴也從車頂上踏著扶梯走了下來,嫣雲翻身從軍卡上跳下,一步不停地跟在王阿貴身後,鐵甲鋼索則按警戒位站在王阿貴身後兩側。
“首長——您怎麼成——”劉紅兵和那幾個見過王阿貴的士兵眼圈一紅感到有些心酸。
“不要再說了,我還活著,這就夠了。”王阿貴拍拍劉紅兵已經被步槍後坐力頂得青紫的肩頭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
“是是是!那......那請首長進基地去,喝......喝碗水吧。”劉紅兵張口結舌地不知道說什麼好,比劃了半天才憋出這一句話來。
“不用進了。這次我來是奉中央命令掩護大家轉移,這裏已經不再適合居住;開著你們的車,我帶你們走。”王阿貴看著卡車車頭充當的城門隻是微微一笑,不輕易進任何不知道的地方,是末世人生存的守則之一,再說了,進去不進去沒什麼區別。
“帶......帶我們走?帶我們走?”那個叫二蛋的黑臉漢子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臉有些不相信地說道。
“對,帶你們去蘭州基地,那裏兵多將廣,生存條件要遠比這裏好得多,而且那裏沒有這麼高密度的喪——”王阿貴點點頭表示這是真的,可就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劉紅兵身後的人群響起了一陣騷亂。王阿貴越過劉紅兵高大的肩膀向後看去,擠擠嚷嚷的人群中好像有誰再往外出來。
“哎呀,我敬愛的首長,歡迎來遲、歡迎來遲!”隻見又髒又亂的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矮矮的、瘦瘦的中年男人,這個男人穿著一身製式軍裝,雖然很破舊、肮髒還有補丁,但是整齊有致。他身後跟著十幾個扛著步槍的士兵,這些士兵雖然也很髒,但起碼衣服還像個衣服樣,這些人手中扛著清一色的95式步槍,跟在矮個子男人身後走了過來。
...
“本人抵抗軍陸軍獨立第八師特勤大隊隊長王阿貴,你是?”王阿貴見這人沒有敬禮而是伸出手來要和自己握手,便皺起眉頭問道。他向來反感這種人,官話套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卻辦不出點實事。一看王阿貴不高興,嫣雲、鋼索、鐵甲偷偷地摸出06式微|聲手|槍。
“啊,我是陸軍32578部隊運輸營副營長,我叫汪建,請多指教,請多指教。”汪建絲毫不顧及王阿貴的不快,仍然伸著手過來要和王阿貴握手。
“給哪沾得這種習氣?你的教官怎麼教你的?”王阿貴死死盯住汪建的眼睛,麵帶殺氣地說道。
因為人少沒法拉架子,所以王阿貴隻是戴了個本該屬於徐少川他們的中校肩章;但即便是中校簡章也不是汪建個少校能比的。王阿貴對官油子到了這個份上的人極其反感——軍人間見麵不敬禮卻握手的潛規則在王阿貴這裏行不通。
“這......這,這不太好吧?你看我是陸軍集團軍少校,您是獨立師特勤大隊隊長。恕我愚笨,我不知道這個年代還有陸軍獨立師,我記得最後一個獨立師在百萬大裁軍的時候已經裁了吧?”汪建一臉和善中帶著一絲鄙夷地說道。他肯定看見了車體上寫著的“獨立八師”,他那意思很明顯,你那肩章是假的,在車上刷個獨立師的黑體字老子也會,你就別裝了。
“看樣子你是不打算敬禮了?”王阿貴淡淡一笑,昂起頭來俯視著這個陸軍少校,左手已經放在了槍套上。
“哦——哦,我敬禮!首長好!”汪建一看王阿貴臉色不對,趕緊立正敬禮,他不傻,他知道車上的重機槍正對著他呢。看到長官敬禮,他身後的十幾個親隨也馬上立正敬禮,看動作都很標準,不是臨時湊過來的。
“嗯,很好。”王阿貴僅僅把手舉到帽子處意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那首長裏麵請?”汪建趕忙向城裏引。
“不必了,打完了這一波還會有一波,我的意思是咱們馬上走,爭取明天中午以前到達蘭州基地。”王阿貴看了看汪建,又看了看劉紅兵對他的態度、以及身後的幸存者、士兵對汪建的態度,王阿貴得出一個判斷:汪建人不壞,也有治理基地的能力;就是太官油子了一點。
本來王阿貴對汪建沒太多想法,官油子不官油子跟自己沒關係,他不會收編任何一支部隊的高級軍官。但是王阿貴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這正是這個問題讓他動了殺機——從汪建一來,剛才還在並肩戰鬥的士兵瞬間分成了兩派:劉紅兵一派100多個人,其中一些人王阿貴眼熟;而汪建一派290多個人,王阿貴沒見過。
兩派人馬雖然不至於怒目相視,但看樣子也是尿不到一壺去。王阿貴分析著,汪建善於管理營生、劉紅兵善於打仗,當一個團隊沒有一個文武雙全的老大鎮著時就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而這兩者的關係曆來很極端,要麼是鐵板一塊,要麼就是打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