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冥轉過身到洗手間內去了,距離出院到現在也隻是幾天的日子而已,下床自己清洗身體在季司冥看來本應還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走到臉盆旁邊拿起,打開水龍頭,將水調節到常溫偏熱的溫度。
整個洗手間除了路深戀,別無他人,水流順著小小池子邊緣流淌到金屬質感的臉盆邊緣,再到中央,聲音聽上去其實是一種享受的,為什麼路深戀以前都未曾有過這樣的感受呢?她有些愕然,季司冥的路醒帶來的變化也是有的,這股愕然持續到了路深戀走出洗手間。
“我想我自己來是能行的,不必麻煩你的。”
路深戀沒有多說什麼,“都做了那麼久了,也不在乎這一次。”平淡無奇的回答,季司冥是察覺到了一些什麼的。
熟練的動作在路深戀看來,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有著這樣的經曆,記憶之中模模糊糊的,記不起季司冥是否曾經也這樣照顧自己。麵露回憶狀,眼睛沒有看季司冥,隻是看著不遠處的牆壁,似乎哪裏有一個他認識的人。
隻是不到三分鍾,路深戀手上的動作已經結束了,季司冥覺得自己的身體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清爽,為什麼?這難道不應該是自己日常所會經曆的事情麼?有些每天會經曆的事情在某一次會覺得格外的舒服和新鮮,也許這就是環境之中那個人變了的原因吧。
“今天整晚我都會在這裏的,你安心睡吧,才路醒不久,身子想要痊愈的話還是要等一段時間的......”
路深戀不情願地打斷了他接著說下去的欲望,“季司冥,你說的我都知道,隻是你每次說那麼久,不,不累嗎?”她臉上閃過些許試探性的神色,一向強勢的外表在這股時候竟然也變得柔弱了起來。
被突然打斷,季司冥反而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裏說起了,停了下來,雙目瞪圓,麵露詫異之色,看來,究竟是路深戀說的話,季司冥不明白,還是說季司冥所陳述的讓路深戀不知所雲呢?
“我,我剛才說到哪裏了?”好像是沒有注意聽季司冥所說的,路深戀更加關注的是自己說道哪裏了。季司冥倒也是笑了,笑聲不大,路深戀反而愈發不知所雲了,但緊接著反應了過來。“哎呀,比別打岔嘛。要是你晚上除了什麼事情怎麼辦,我可擔不起那個責任。”路深戀擺出一副似乎是要避開責任一般,語氣中卻也多了幾分關心。
要是我晚上除了什麼事怎麼辦?這男人是在擔心我嗎?
路深戀認真地聽完了季司冥所說的林林總總,按照他的話來說,路深戀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囉嗦的,倒也不禁略帶羞澀地低聲笑了笑,宛如含苞待放的花,不夠純粹,可是充滿韻味。好像是從路深戀的這一抹微笑之中獲得了莫名的勇氣一般,季司冥伸出手輕輕抓住她的胳膊。
措手不及的觸碰讓路深戀臉上的羞澀瞬間轉化為滿滿的驚愕,季司冥這麼做事要幹嘛呢?是有什麼事情要對自己說嗎?兩個人之間或許早就無話可說,可也是無話不說的。
表麵的平靜掩蓋不了其下的五味雜陳,不由分說,一人無語,一人沉默。許多的悲哀就這樣誕生在其中了,過多的沉默和誤解最後都演變成了一種莫大的隱秘的哀傷。充滿哀傷的相處與毫無隔閡的分別給人們帶來的後果是相差無幾的。
有時候,愈發的親密和愈少的陌生都是共同出現的,他們的意義都是相同的,就是將人帶向最後的決絕。路深戀深諳此道,她不願意自己這唯獨留下的記憶都像是一種黑暗的夜晚一樣靜靜地消失過去了。
良久,路深戀緩緩轉過身,眼中流露出一股輕微的哀傷,似乎在陪伴季司冥的日子裏麵帶給路深戀的都隻是壓抑和悲傷的回憶。季司冥不明白對方所要表達的內容,感到不解的神情盯著路深戀,兩人安靜的相識在小小的病房裏麵。
“沒錯,是我,因為我才讓你受傷的,照顧你是應當的。”就像是平常喝咖啡一樣的平靜,路深戀的這段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了。冷不丁的,季司冥感受到一股冷漠的善意,這股善意直衝自己的內心,在心中泛起了一道輕微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