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已是三更天了,二人卻依舊是睡意全無,段霽夜翻身下了床,隻著一身輕衣,輕輕地推開門,便撞見一白麵男子在門口守著。見段霽夜從屋裏出來,恭敬地點頭哈腰著問:“爺有何吩咐?”段霽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白皙的皮膚上沒有一點血色,眼瞼下方那塊紫色的烏青倒是在那張白得有些瘮人的臉上顯得愈發詭異。段霽夜不耐地揮揮手,回身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躺在床上,聽著屋內的自鳴鍾“滴答滴答”一下一下地走著,屋外的知了一聲一聲地叫著,定定地看著雪白的窗紙上映出的那半抹月影,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正子時分,隻聽立在牆角的那隻自鳴鍾突然“當當”地響起,一共敲了十二下,轉瞬又歸於寂靜,或者說,是比之前更要寂靜。
屋兩側的耳房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再聽,似是有人從裏麵出來了。窗上映出一個女子瘦削的身影,刹那間竟推了門,徑直向自己走來。她的步子很輕很輕,左右環顧,似是在尋找著什麼,因是背著光,女子又披散著長發,並不能看清她的容貌,隻是長袖下那兩隻修長的手,指尖長長的指甲在月影下泛著幽幽的寒光。
段霽夜暗中提氣戒備,待那女子走近,才見是怎樣一張可怖的臉——整張臉都像是被人撓破了,暗紅色的汙血與膿水混合在一起,讓人胃裏一陣犯嘔。淩亂而糾結在一起的長發映著脖頸似是被人勒過的一圈淤青,手向著段霽夜直直地伸著,露出一截青色的手臂。
那女子轉頭看到牆角的自鳴鍾,歪著頭怔怔地看著麵前亦有些怔忪的段霽夜,“謔”地張開嘴,亮出了兩顆尖利的獠牙,直直地向段霽夜的脖頸上咬去。
就見榻上的段霽夜飛速地一閃身,那女子撲了個空,轉過身麵目猙獰,更加凶狠地向段霽夜撲了過來。段霽夜被這淩厲的攻勢也是逼得連連後退,不覺間已到了門口。門大敞著,陰冷的風從身後灌了進來,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呲呲”,是那鞋底在地麵上拖拽的聲音,從門外離段霽夜不近不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段霽夜詫異地回頭,看到那密密麻麻擁過來的人群,不由得一陣心驚,麵前女子尖細的手爪卻已險險地自臉側擦過。段霽夜脊背向後一仰,猛地一個翻身,從屋內躍了出去,身前女子還依舊直伸著手臂,卻被腳下的門檻一絆,身子直直地向前傾去,尖長的指甲不偏不倚地插入了正向東廂擁來的一名男子微敞著的領口處突起的喉嚨,霎時間血液如噴泉似的自喉管向外四濺著,空氣裏頓時彌漫起一陣甜腥的味道。而那女子卻是麵無表情地將深嵌入男子脖頸的指甲緩緩地拔出,放在嘴裏細吮著,一臉的滿足。
凝神望去,見對麵的聶湘柔也是不住地向後退著,險險地閃躲著兩側越湧越多的人群,便急急地喚她向自己身邊靠,一邊也運著掌力震開麵前一撥撥湧來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