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桃花劫上就說那日韓茗雪方才得了花魁,正欲下台,就見人群倏地閃向兩側,從中間走出一名紫衣男子,腳下生風,衣袂隨著步子輕擺,手中攥著一把折扇,煞是風流。上前指著台上人,便道:“這位姑娘,本公子要了。”說著就見下人們抬著一箱銀子走了上來。
“呦,是江公子啊,您這是?”見來人,劉媽媽趕忙迎上前去,陪笑道。“怎麼?嫌不夠?那再加......”說著漫不經心地看了劉媽媽一眼,又朝身後擺了擺手。劉媽媽看著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呈在麵前,兩眼放光,樂得嘴都合不攏,“江公子出手闊綽,隻是這花樓也有花樓的規矩嘛……”說著還不住地用眼角偷瞄著箱子裏的碎銀。“怎麼,您是覺得,還有人能出比我高的價?”那江公子隨手搖開折扇,輕蔑道。“話雖這麼說沒錯,不過這形式嘛,總還是要有的,我呢,這就去準備。”說著轉身幾步就上了台。
“諸位啊,剛才呢,江公子啊出兩箱碎銀要買我們花魁白鳳姑娘的初夜,照慣例,可有人出更高的價?”頓時在場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氣,緊接著就聽台下議論紛紛,“不愧是丞相之子啊,出手就是不一樣!兩箱碎銀這得夠吃幾輩子了!”“這個白鳳姑娘真是不得了,一個初夜就要了兩箱碎銀,這可是史上最高價啊!”劉媽媽聽著台下交頭接耳,卻無人叫價,喊道:“那,今天我們白鳳姑娘的初夜就是江公子的了!”站在一旁的韓茗雪聽得一愣一愣的,一張俏臉硬是從白色變成了絳紅色:不是說就是個花魁比賽麼,怎麼搞成賣初夜了?!這站在台下一臉得意,悠哉悠哉搖著折扇的江公子,不就是那天在廟前要自己為他算桃花運,後來又在花樓中無意碰到,借了壺茶給自己的紫衣男子麼?他今天這葫蘆裏又賣的什麼藥?當即嚷道:“小女子不過是聽聞一年一度的花魁比賽,覺得甚是有趣便來試試,而不知這初夜,又是怎麼一回子事?”隻聽得台下眾人哈哈大笑,一名男子輕佻道,“姑娘隻知這每年的花魁大賽,卻不知這花魁大賽還有個規矩,那就是——凡是得了花魁的姑娘,就會當眾競拍初夜吧?哈哈!”一時大吃一驚,“這......小女子確實不知。”“好了,白鳳,江公子願出高價,你應該高興才是。這以後啊,可就有的你吃香喝辣的了,還不快去準備準備!”劉媽媽在一旁勸著,捉著我的胳膊便往台下拖。“你放開,放手!”我死命掙紮著,不脫,便張口狠狠咬向張媽媽的手腕。“哎呦!”張媽媽頓時鬆開了我,捂著手,“我說你個死丫頭,怎麼這麼不知好歹!這江公子這麼好的條件,可是多少姑娘求都求不來的,你還不樂意!”“誰樂意誰去!”說著拂袖便走。“嘿,來人,給我攔住她!”說著就有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攔住了去路,“這銀子我已經收了,你今天呢,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劉媽媽走到我麵前,拍著我的臉,一字一頓道。“你休想!”我怒目瞪著她,不卑不亢地說道。正在這時,一身紅衣的紅拂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劉媽媽麵前,“這白鳳素來與我要好,況且,畢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不如,我來勸勸?”就見劉媽媽“哼”了一聲,頭轉向一邊,表示默許了。紅拂攜著我的手走向一邊,小聲道:“今天這架勢,你也見了,即使沒有江公子,還會有王公子,吳公子……你逃不掉的。況且我同這江公子算是舊交,看在我的麵子上,也能照顧你幾分。”我一把甩開她的手,道:“你早知今日,之前卻不曾與我支會,這會兒子又扮什麼和事老!”轉身就準備走人。紅拂急急拉住我,“你且聽我一說。我確實不知道你不知道這兒的規矩,也對,看你模樣,一定是書香門第的小姐,這事,就算是我錯了。可如今局麵,已無法挽回,這江公子是當朝江丞相的兒子,權大勢大,滿城沒人敢招惹他。”“別人不敢招惹是別人的事,總之今日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跟著這個浪蕩兒走的!”一時氣結,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幾分。“哦?姑娘在說誰是浪蕩兒啊?”那江公子猛地轉過頭來,臉上卻是堆滿了笑意。“公子以為呢?”我一轉方才怒氣衝衝的表情,也是笑意盈盈地答道。“看來,姑娘對在下似是有不小成見哪!”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我不答反問,“公子以為呢?”“那,依姑娘之見,如何才不算是浪蕩兒呢?”“古之賢者,善以君子自比。然,君子有‘四美’,即音樂、言語、飲食、文章。今觀公子,可占幾樣?”偏著頭瞧了他片刻,見他隻是笑笑,不答話,便又接著,道,“古之賢者,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誌,今且不說治國平天下,單修身二字而言,公子整日混跡在這煙花柳巷,又談何修身可言?”周圍圍著的人群聽到一個青樓女子卻在此高談所謂的“治國平天下”,不覺可笑,卻聽這江公子接道,“姑娘也說了,這要先修身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不齊家,如何治國平天下呢?”笑容滿麵地打量著我,“至於這修身嘛,姑娘可是想考考在下?琴棋書畫、騎射禦獵、槍刀劍戟,姑娘欲比什麼,在下一定奉陪。”嗬,還挺自信的啊!遠一點的,唐詩宋詞怕是要起人懷疑,那,我也不為難你,早聞秦始皇焚書坑儒,那我就背篇《詩經》給你聽聽。“騎射禦獵、槍刀劍戟的,就不必了。不過,這琴棋書畫嘛,我便背首詩來你聽聽。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其至哉?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牛羊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君子於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於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於役,苟無饑渴!”隻見那江公子合起扇子,微微一笑,“嗯......那我就再背一遍,姑娘可聽好了。渴饑無苟,役於子君。括下羊牛,矣夕之日,桀於棲雞。佸有其曷,月不日不,役於子君。思勿何之如,役於子君。來下羊牛,矣夕之日,塒於棲雞。哉至其曷,期其知不,役於子君。”一時間,四周都靜默了,這,這不可能啊!“這《詩經》,你,你居然可以倒背如流?!”“嗬嗬,不瞞姑娘,在下三歲讀詩,六歲便倒背如流。”心知已是輸了,輸得心服口服,又聽那江公子好笑道,“不知姑娘還要比什麼?”歎了一口氣,“罷了,是我輸了。”“那麼,姑娘可是願意跟在下走了?”江公子步步緊逼道。“似乎,我並沒有答應要跟你走吧?”我這會兒子倒是耍起了無賴。“姑娘之前說不願跟浪蕩兒走,故而在下與姑娘比試……”“嗬嗬,貌似,這兩者並沒有什麼關係吧?我又沒說你贏了就會和你走的。”朝著他翻了個白眼,轉身開溜。“來人,帶夫人回府!”就見江公子頓時臉色一變,手下的人架起我的兩隻胳膊就往不遠處的轎子上拖。“放開,放開!”兩條腿不住地亂踢。“放開,再不放開我就咬舌自盡!”說著,趁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死命咬住了舌頭。就見那江公子無奈地扶了扶額頭,走上前來,在我麵前站定,一隻右手如鉗子般地捏住我的兩頰,“乖,鬆開。”氣哼哼地盯著他,就是不鬆口。一時間兩個腮幫都被捏得生疼,舌頭也傳來陣陣酥麻。又見紅拂急急地追上來,臉上竟都是擔心,在我耳邊小聲耳語,“先跟他們去,好漢不吃眼前虧,之後再想辦法啊。要不,我跟你一塊兒去,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就這麼刹那間的分神,脖子上被人重重一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