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門口,就見紅拂伏在床沿兒上,劇烈地咳嗽著。
我忙走上前去,輕拍著她的後背,半晌,才平息下來。又起身要為她倒杯水來,就被她一把拽入懷中,“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就知道。”正說著,眼淚就簌簌地往下掉,溫熱的液體直流入我的脖頸。
我輕撫著她的後背,“嗯,我來了。”
那邊,段霽夜連同兩名丫鬟也趕了過來。
紅拂抬起頭來,看了眾人一眼,又盯著我的眸子,“我這是,睡了幾日了?”
“第五天了。”思索片刻,淡淡答道。
“夢裏一直有個琴音牽絆著我,讓我在那奈何橋上,久久徘徊。”又抬眼望了我一眼,“那琴音,便是你彈的吧?”
抿嘴一笑,“嗯。”
眼中早已是了然,又接道:“也是,那樣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聲音,怕也,隻能出自你的手了。”
說到手,這才隱隱地感到一陣錐心的疼痛,低下頭來,才發現左手指尖,已被磨掉了一層皮。,右手指縫還緩緩地朝外滲著血絲。
順著我的視線,紅拂忙驚得瞪大了眼睛,“你的手……”
依舊是淡淡地笑著,“不礙事。”
“怎麼可能沒有事!”兜頭就要抓我的手,“快給我看看!”卻被我閃身躲開了。
轉頭吩咐丫鬟端來湯藥,忙轉移話題,說:“你該吃藥了。”
將頭枕在我的胸口上,卻依舊目光有些呆滯地,盯著我滴血的指尖,機械地張著口。
服侍她躺下,見她緩緩地閉上眼睛,睡熟了。驀地又聽段霽夜清澈的嗓音,緩緩傳來,“你這雙手,要是再不管管,怕是就要廢了。”
抬眼朝高我大半個頭的段霽夜看去,就見他正低頭,凝視著我那被血染得通紅的雙手。感覺我在望著他,又抬起頭,微笑著朝我點了點頭,轉身邁著步子,出去了。
一旁兩個丫鬟,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我,直往門外拖。
“喂喂喂,幹嘛啊這是?”我嚇了一跳,愣了片刻,就用手拍著抓著我的那兩雙手。
燕雙剜我一眼,“您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好好休息。聽剛才少爺說了嘛?您這手要是再不管管,可就要廢了!”
我毫不介意地撇了撇嘴,“哪有那麼嚴重。”
又瞪了我一眼,“反正今天啊,您就在這房裏好好休息,哪兒都不許去!”說著,二話不說地,同雲鬢兩人,將我一左一右地架回了房間。
那邊,又見雲鬢端來一小盆湯藥,扶起我的一隻手,緩緩地放了進去。
就聽我吃痛地“啊”了一聲,忙將手縮了回來。
再看雲鬢皺著眉頭,又在一邊好言勸說著,“姑娘,這藥是方才大夫,特意給您開的。說是可以止血生肌,對您的手有好處,您就先忍耐一下吧。”說著又要來抓我的手。
我忙將兩隻手縮起來,藏在背後,“不要!”又看她一眼,嘟囔道,“沒什麼事,你們就先出去吧。”
雲鬢那兩隻手伸在半空裏,收回去也不是,硬抓上來也不是。
就見燕雙氣衝衝地,從屏風後麵,轉了出來。一把揮掉了雲鬢的手,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姑娘,您照顧那隔壁姑娘,三天三夜,我們又有哪一天好好休息過?您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們卻要在這裏替你操心,為你擔心。您既然這麼不領情,日後我們不管了就是!”說著拉了雲鬢就要往外走。
我歎了口氣,正欲開口說些什麼。抬頭卻見,段嫣兒引了幾個丫鬟,抱著大大小小的禮盒,從院外,走了進來。
一屁股坐在羅漢床上,開口便問:“這大清早的,你們在這裏吵些什麼?”
嘴角又勾起了弧度,我朝嫣兒微微一笑,“不過是為些小事,計較來著。”又側臉打量著她,“不知小小姐,這一大早前來,又是所為何事啊?”
嫣兒“哈哈”一笑,掃一眼丫鬟手裏的盒子,“自然,是來送禮的了。”
我有些疑惑地,偏了偏頭,“哦?”
就見嫣兒起身走了兩步,又驀地歎了口氣,轉過身來。盯著我道:“這些天,府裏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隻是,因為功課太忙,一直沒有時間來看你們。這不,今天偷了閑,便趕忙帶著幾個丫鬟,來看你們了。”說著,又轉回羅漢床坐下。
我受寵若驚似的,忙起身一揖,“茗雪在此,多謝小小姐掛心。”
見她忙將手一揮,“欸,我們這,誰跟誰啊!”又指指丫鬟手裏的盒子,笑嘻嘻地,衝我說道,“看看,這裏麵有什麼人參啊,鹿茸啊,龍涎香、靈芝的……”半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腦門,“啊,對了!還有那個什麼,‘梅香玉沁桃蓉膏’!”
我仍笑笑地,追問道:“這,又是什麼?”
就看嫣兒,一臉得意地解釋道:“這可是宮廷數十名禦醫,祖祖輩輩地,潛心鑽研數十年,才研製出的禦用靈藥。”頓了頓,瞅瞅我麵上的表情,接著道,“這藥可以遮蓋傷疤、雪肌換顏,讓皮膚恢複到嬰兒般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