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有沒有覺得，最近送來的飯菜，愈發得好吃了？”正揀著盤中一塊“金餅熬茄子”的雲鬢如是說道。
一旁的燕雙也忙得，用筷子抵著唇瓣，附和道：“是啊是啊！府裏的廚子，本就是曾伺候宮裏的。如今的手藝，卻是愈發得好了。”嘴角一撇，笑笑道：“姑娘，你說，會不會是公子專門，又請人來伺候您的？”
我聽得一愣，揀起的飯粒又重新掉回碗中。用筷子輕輕地抽打了一下燕雙的手腕，嗔道：“是不是我平日裏，太過縱容著你們。如今，說話倒是越來越放肆了？”
燕雙癟了癟嘴巴，裝作專注地吃飯。
雲鬢也橫她一眼，“主子的事情，豈是我們這些下人，可以議論的。”
燕雙又忙得放下了筷子，不服氣地望一眼桌上的其餘三人，嘟囔道：“本來就是嘛！誰都能看出，少爺對姑娘有意思。奈何這姑娘，就是傻傻分不清楚，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說著，還一邊斜了眼來，仔細瞧著我。
“別說了！”雲鬢看出我的麵色有些難看，忙得打斷了她，欲要滔滔不絕下去的話語。斜她一眼，“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卻見身旁的紅拂，卻依舊是低頭，扒拉著碗裏的飯菜，默不作聲，一語不發。
再回頭打量對麵兩丫頭一眼，就見燕雙衝著我，悻悻的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嗬嗬，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又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愛？以為一個人，給你一些小恩小惠，那便是喜歡。因為好奇、空虛，而許下的永遠，那就是愛。若是一個人，在你難過時，給你顆糖，那便是幸福？若是一個人，肯對你哭、對你笑，那便是將你融入骨血，至死不渝，此生不換？
殊不知，小恩小惠，也可以是別有用心；好奇過後，不再新鮮，便會另尋新歡。給你的糖，可能是毒藥，或者，比毒藥更毒；對著你掏心掏肺的，或許就是恰好碰到你，拿你當傾訴的垃圾桶，僅此而已……
人們往往容易被事物，美麗的外表所迷惑。卻不知，漂亮外表下的現實，有多麼醜陋……
我深知，段霽夜這個人，太過深沉，太過內斂。他將所有的喜怒哀樂，甚至是自己的性格，都隱藏地極好。
從認識以來的每一天，我都好似在重新認識他。從來沒有覺得，了解過他。
如此，又談何喜歡，何來愛？
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說了喜歡我，愛我。那我一定會認為，他又在想著什麼法子，來折騰我。亦或是，他瘋了，然後，當個笑話，一笑而過了。
好在，臥床這三日，他再也沒有像瘟神那樣，揮之不去。倒是好似那光陰，一去不複返了。
正此般想著，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子外麵，傳了進來。
“茗雪姐姐！茗雪姐姐！”回頭卻見是嫣兒，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眉頭微微蹙起，問道：“怎麼了？”
嫣兒就笑嘻嘻地說了，“我方才問過大夫了。他說姐姐您的身體，已經沒事了。我這就急急忙忙地過來找您，聽故事來了。”
我把嘴一撇，“那可不行。”
嫣兒一聽這話，忙急得上來搖我的胳膊，“為什麼嘛？”
我淡淡地瞟她一眼，故作嚴厲，道：“你哥哥請我來，是輔導你功課的。那，《三字經》背會了嗎？”
嫣兒不無得意地擺擺手，說道：“那個啊，我三歲就會背了！”
我又打眼兒瞧她，“哦？那你現在在背什麼？《論語》？”
又見她不耐煩地撇撇嘴，“這個啊，我四歲就會背了！”
我頓時一陣汗顏。不都說古人上學，需熟讀“四書五經”的麼？問題這“四書”，我就會一本《論語》；“五經”就懂部分《詩經》。這……
正暗自叫苦，就聽嫣兒，朗聲說道：“之前的夫子呢，讓背《中庸》，在講《周易》。不過，我覺得他教得不好，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所以，茗雪姐姐，不妨挑點兒有意思的講，那就好了！”
我剛含在嘴裏的一口茶水，差點兒就被這麼一嚇，一口氣地噴了出來。
《中庸》？！我記得曆史老師曾經說過，那《呂氏春秋》和《中庸》的文言文，都是最難懂、最難理解的。
至於這《周易》，當初閑來無事，翻了幾頁。單是開頭那幾句“潛龍勿用”、“見龍在田”、“飛龍在天”、“亢龍有悔”……我還以為是武林秘籍“降龍十八掌”呢！更別說還讓我給人講什麼乾卦坤卦了！
我忙得又猛灌了兩口茶水來，壓壓驚。半晌，才複又裝作鎮定地，說道：“那我還是給你講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