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琳內心不爽到了極點,飛機上當然不肯跟郝多多坐一塊兒。她找個借口和其他同事調換了位置,於是本次培訓中唯一的男學員、蹺著蘭花指說話的Eric坐到了多多身邊。
Eric原本有個很本土化的名字,叫王大偉。他嫌中文名來得不夠洋氣,於是給自己改了個發音優美、據說與時尚有著絕對的隱性關聯的英文名,並且在所有場合裏堅持使用。
郝多多第一眼見到他,便打心眼兒裏驚歎,覺得這位男性時尚工作者的形象樹立得真叫一個典型:不僅具有小窄肩外加瘦腰細腿這樣的先天條件;而且在裝扮上也以性別模糊的緊身褲和寬鬆tee造型,再加上又柔又順、哀怨地一直長長遮蓋掉小半張麵龐的頭發,叫人很難不聯想起那位以穿中性女裝而一戰成名的菲律賓時尚男範BryanBoy來——隻差一個手不離身的BB包。
不過,這位中國版的時尚男範外表冷俊,人倒是不討厭。他在一杯茶水之後,很快就和郝多多找到了共同語言。他告訴多多自己同她一樣,不喝其他任何飲料,因為這樣可以維持良好的皮膚狀態,又有利於保持苗條體態。Eric一邊說,一邊很得意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果然吹彈可破,細嫩得多多幾乎要自卑了。並且音如其人,Eric一口一個“啦”字,嬌滴滴,搞得郝多多又是一陣反省,覺得自己枉為女性,既不具備這種可以“掐死人”的溫柔,又不懂得適當運用“討厭”和“啦”。
Eric說起來在這批新人中很有些特殊,一來,他年紀偏大——26歲,在此算是“高齡”了;再則,他是從另一本時尚雜誌過來的,已經混到資深的身份。因為嫌那本雜誌名聲不夠響,才屈尊到摩那從頭做起。
Eric有輕微的完美強迫症,隨著話題深入,他不堪多多的造型之差,很快自告奮勇擔當起多多的頭型顧問來。
據Eric批評,多多的BOBO頭剪得太長,跟臉形也不搭調,更別提氣質和諧這麼形而上的境界了。
很顯然,Eric的造型之術相當專業,一款流行當道的BOBO頭,可以分門別類出10種以上的派係:“BOBO頭有很多種的啦,不對稱劉海和簡練線條適合酷酷氣質的人;修剪圓潤的厚重派適合‘鄰家女孩’;想讓頭部看上去更飽滿生動的話——用那種向內卷曲的蓬鬆派是最好的啦……”
直聽得郝多多眼裏的驚歎號一路飆升不算,Eric接著意猶未盡地批評:“大多數人隻知道跟著流行走,可是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奧秘,就是所謂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多多很慚愧,因為自己正屬於“不知其所以然”的盲目派。雖然當初選這頭型,主要屬於卞琳的強烈推薦——卞琳說要去日本了,總得把形象提升得再Fashion一點兒嘛,然後就推薦了這款被Eric分析得一無是處的頭型。不過多多覺得,問題主要出在對自身的認知不清上。
Eric除了喜歡說“討厭”和“啦”、喜歡華麗的畫滿棕紅色楓葉的ETRO春夏版男包和ray–ban墨鏡外,最大的愛好是指點別人的穿著。偏偏時尚圈裏99%的人懂或不懂,都先把自己扮作內行再說,剩下那個敢實打實承認自身不足的,就是郝多多了。因此4個小時的路程下來,Eric已經儼然成為郝多多的私人形象指導。
Eric對郝多多實施的第一個時尚改造計劃就是頭型提升。他說這畢竟是日本的培訓啦,而BOBO頭本身就是從日本流傳到中國的,多多若是膽敢頂著一個張冠李戴的頭型進入課堂,就會毫無懸念地領回一堆嘲笑。
多多同時被鄭重提醒說,如果被培訓主講、日本期刊界宗師,也就是日本時尚界魔頭看到的話,第一印象就會被跌盤到負。
聽得郝多多一聲冷汗,她覺得Eric說得對,再怎麼說,時尚圈的主要功夫都是用來負責生產美和製造美,從這個角度來說,以貌取人好像也是天經地義的。
本次培訓導師川久隆島,不僅有著和著名設計師川久玲子一樣的姓氏,而且衣著打扮也和玲姐一樣,具有經典的特立獨行性。她的灰色T恤上剪滿了章法模糊的小洞還嫌不夠,下擺也不肯像傳統服裝一樣至少來個鎖邊——隻是拖拉著無數條長短不齊的絲線,好像剛遭遇了打架事件還沒有來得及做補救。在這件“未完成感”十足的衣服下麵,是挽得老高的牛仔褲,和一雙斑駁破舊的白色球鞋,儼然一個玲姐生活版——隻是不梳童花頭。
關於這位主講的傳言很多,大到她負著日本期刊界宗師的盛名,在日版的摩那中早就有機會做到總編,而她硬是一次次拒絕了機會,話說“不喜歡做管理人的事情”,然後就一直以資深編輯的身份逍遙著;小到她以40歲的芳齡穩坐獨身女郎寶座——一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
傳言有各種版本,不過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每屆的新人培訓都由這位川久小姐授課,據說言之精彩,學員中有口皆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