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的穹頂墜下一盞盞水晶吊燈,在杯盤上投下璀璨斑斕的光。空氣中有香氣隱隱浮動,耳畔悠揚著大堂內彈奏的鋼琴聲。穿梭往來穿著黑色製服的侍應生,禮貌而謙恭。落座在這樣的環境裏,令尋尋的注意力不自覺就渙散了。
成閔毓到的比她早,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裏,以逸待勞。
令尋尋心裏明白,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攤牌。她推過來的文件,看了兩眼,令尋尋就知道是律師擬定好的合同。公式化、冷漠的條條框框。與之前那些商業合作的文件類似,隻是這次,合同約束的對象不是公司而是個人。
在她的沉默中,對麵的成閔毓開了口,中途她基本都沒有往心裏去,隻聽到那最後的兩句話道:“當然,這個事情我並不是來和你商量的。你同不同意,都是這個情況。對此,成厲也沒有任何改變的權力。
“你要相信,成厲即使知道也不會去更改的。”
這番意外的答案讓成閔毓禁不住怔了怔。
她能說服自己放手不再管兒子的感情,但絕對不要指望自己能和顏悅色的麵對令尋尋。首先性格上成閔毓就不是一貫的溫婉賢淑派,再加上令尋尋現實的個人情況擺在那裏,饒是如何理智,成閔毓麵對她的時候心裏總是帶了幾許情緒化的不忿的。既然正麵場合沒辦法取勝,就隻能在言語這類細枝末節的地方顯示自己的強勢地位。
這麼一來,成閔毓對於別的事情的關注度自然就降低了不少,以至於被令尋尋這番回答噎住了。
正如令尋尋說得,在公司層麵上不管她做任何決定成厲都是不可能介入的。成閔毓不單是母親,也是個在商場摸爬滾打閱人無數的決策者。事到如今她也不是看不出來,當初為了成厲看似是為了護住令尋尋不惜自己放棄所有公司股權,但實際上也是她的寶貝兒子擺脫現下生活的手段。
所以這樣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行回來插手公司的事情。
於是,她那番話就顯得特別不理解自己兒子,倒是莫名又反襯出了令尋尋。
遲滯了片刻,成閔毓微微一哂,“令尋尋,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我真是一點都不喜歡你。”
“所以您對我的寬容是因為成厲,因為您愛他,不願真的為了這種事情讓他傷心。”
令尋尋這番話稱不上多麼高明,隻是近似一針見血的戳到了成閔毓心底,她原本尚算閑適的狀態驀然謹慎起來,不自覺坐正了身體。
位居高位手握大權的成閔毓並不願意輕易被人窺破心思,雖然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但最終她卻還是沒有插話,等著令尋尋續道:“同樣的我也不願意他為了我和母親再鬧矛盾,我想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大的分歧,可是總能稱得上殊途同歸,希望我們可以為此和平共處。”
迎著她伸來的手,成閔毓微眯了眼,“令尋尋,你在教導我嗎?”
“不是。”她搖了搖頭,滿眼真誠,“我隻是在懇求你。”
一句話,讓成閔毓驕傲的自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滿足。忖度了片刻她終於伸了手,握住了令尋尋的。
兩人之間原本隱隱敵對的態勢終於就此打破,成閔毓最後的那些遲疑也終於在令尋尋的這番表白下消散了。況且就現在令尋尋的表現來看,將來,成閔毓總是要自打臉的。
兩人吃完飯,知道令尋尋沒開車成閔毓讓司機送了她先回公司。下午的時候,令尋尋主導了一個下半年區域推進計劃的會議。
雖然是初次主持這麼一個規格的會議,但令尋尋的表現和準備工作都備受推崇。當然這些誇讚裏也是有些水分的,畢竟她現在所謂太子妃的頭銜擺在那裏,就是一團糟也沒人敢噴,更遑論她的表現確實可以。
兩年的職場再造,現如今對於工作上的狀況,令尋尋已經完全不畏懼了。雖然能力上也許還有欠缺,但是在運氣這門玄學上,她的造詣可說精進非常了。至於這份運氣何時到頭令尋尋暫時還沒有這個功夫去擔心。
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年末。臨近她的生日,令尋尋卻因為一整個個項目出了紕漏不得不飛法蘭克福補救。
因為年歲大了令尋尋也不再怎麼看重生日,改以工作為重。上機前還在和總部的相關人員就問題點討論,登機後落座關機,以她現如今公司的品級是商務艙往來。因為之前就這事加了半夜的班,令尋尋並沒有睡好。上機就閉了眼,和經濟艙不同空乘人員中途並沒有過來打擾,等著她中途餓醒後才送上餐飲。
恍惚間,令尋尋想到了一年多前的那次摩爾公司加拿大總部參觀之行。那時候她身邊坐的是成厲,那時候她還在抗拒接受小老板的潛規則,那時候她的世界也並沒有如今的寬廣。意識到自己在一萬多尺的高空回憶往昔令尋尋微微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雖然刻意遺忘生日,但自己過了這年就要三十三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