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樣說服我姥爺相助的?”程雙問父親道:“難道是以救下你們的命做交易替我二舅隱瞞他砸壞了銅爐的事嗎?”
“算不上說服,老爺子隻是不願看著一雙兒女都折進去而已!你姥爺性格固執,你媽和你真是一脈相承而傳習了他老人家的性子,以他的個性若是要救你媽和我的命,縱使要他去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而他若無心救我們,就算我們拿任何籌碼同他交易他也不會答應的。
我和你媽壓根就沒有要挾你二舅拉他下水的打算。我們三人出了洞以後外人看起來都當是你二舅抓獲了我倆,你二舅找個機會和你姥爺通了氣,你姥爺總要領我這個準女婿的情吧?其實你二舅若是硬賴上我們倆,把打壞銅爐的責任推給我們大家還是會相信他的,畢竟人們早就對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的事習以為常了。隻不過你姥爺和你二舅都是正直的人,而且他們爺倆是真的疼愛你媽。”
程雙對父親此話並不以為然:“真的疼我媽你們犯得著二十多年不能回村嗎?”
“你還小,不懂得為人父母的心思。雙雙!等你以後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做爸媽的寧可什麼都放棄也會成全自己的兒女。”程爸說:“如果你姥爺把規矩和族長大位看得比自己女兒的性命還重,我們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一塊殉情了,當時你媽已經懷上了你,我們若死了以後更沒有你這小丫頭什麼事嘍!
要說起來咱們一家能活到現在還得感謝你這小丫頭福大命大麵子大,你姥爺原本還在考慮是否該救下我們;當他老人家得知你媽已有身孕之後,他看在未來外孫女的麵子上這才下定了決心!”
程媽說:“你姥爺是很愛我的,我和你爸犯下的過錯太嚴重,他為了保住我和你爸的命最終選擇了放棄族長之位向族人求情,宗族大會最後給出的結果是要求我們倆立刻離開桃源穀而不得再回來。直到近十來年,老一輩的族人對舊事都淡忘了,大夥兒忙於賺錢因而把這信仰式的族規也都看得輕了,這才沒有人再為難我們,你姥爺、姥姥先後去世那兩次我也曾回來過的。”
程雙聽到後來隻覺得這段往事的開端和張生與崔鶯鶯的故事很類似,然而與《西廂記》那理想化的結局相比自己父母卻經曆了更為淒婉的收場,她的思緒漸漸飛回到了數十公裏之外的那座山洞,她想象著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那洞口的平台之上站滿了桃源穀的族人;而山洞深處當時正年輕的程二舅與程爸一個手執大砍刀、另一個握緊三八大蓋正在生死相搏……程雙突然睜大了眼睛問:“爸、媽,你們幫我回想一下,那隻銅爐在損壞之前它裏麵是否特別幹淨?”
程媽記心很好,她隻回憶了一瞬便肯定的回答道:“裏麵盛著很厚的灰!我記的沒錯吧,孩兒她爸?”
“是的!那爐子一眼看去就知道它是煉東西用的,裏麵那厚厚的肯定不是燒火做飯剩下的鍋底灰。”程爸笑問女兒:“你對那件古物感興趣了是嗎?等你僥幸渡過這次被逼婚事件的難關之後,你不妨再作死和你那朋友進洞一次把爐子偷出去賣掉,也好解了你在夏家受到的冤枉氣!”
“我又不是文物販子,爸!我知道你在說反話,我以後不會再做這樣讓全家都為難的蠢事了。”程雙話鋒一轉問父親道:“對了,您看出那爐子是煉製東西用的了?您沒在灰裏找找啊,它說不定是用來煉金子的!”
“你這小財迷!這一點跟我和你爸一點都不像。”程媽回答說:“那麼一隻破爐子能達到多少溫度?怎麼可能煉金子呢!我和你爸閑暇時還真的在那爐底灰中翻找過,並沒有任何有意義的發現。”
程雙提出的幾個問題正是小可此時心中糾結的重要環節,而程爸、程媽給出的答案卻使情況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小可心說:“原來那條巨狼出現變異不過是近二十年來發生的事,所以程爸才能安然出入封狼山中而從未出過事。那爐子被砸裂之後以狼類的智力當然能夠打開它的,所以那條狼才能吃到煉丹爐之中的灰而變異。那煉丹爐被倭軍搬出來閑置之後沉睡了半個世紀,如果不是被砸裂開來的話裏麵的灰隻會一直藏在裏麵。這條巨狼算得上是五十年來最幸運的一條狼了,隻不過這種變異對它來說當真算是一種幸運嗎?
那煉丹爐裏有灰就代表它被使用過而並非單純的陪葬品,這裏麵原本應該和老窯口那座爐子一樣裝有丹藥的吧?可是這隻煉丹爐裏麵的藥丸到哪裏去了呢?會不會是被闖入山洞的倭軍帶走了?”
小可將一眾混亂的信息重新匹配梳理,他漸漸發現自己之前經曆的眾多奇怪事件彼此之間竟然存在著一些難以盡釋的聯係:他由突然出現在封狼山中的西村無傷聯想到了小高橋,又由小高橋的父親而回想起了位於蜂蜜山中的那座關東軍683部隊建造的地下基地,
在基地裏他和張湛、葉嬰落曾一同發現並譯出過一本工兵日誌,從中得知老高橋曾在此地搞出過一係列很令人費解的試驗。實驗的具體環節他們雖然不清楚,然而基地遺留下來的惡果卻是在此後七十年中形成了食人花和大白鼠相互製衡的封閉式生物圈,基地中那個人類的巨型肝髒其生理特點和這條巨狼卻又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