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隊和程爸早年間從軍時是一塊兒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生死弟兄,退伍後共同分在界湖城當刑警,這也是梁隊在警隊對程雙特別照顧的原因。兩人從不以兄弟相稱,然而他們之間這份兄弟情義卻要比由血緣牽連起來的感情更深、更牢靠。他和程爸之間有著一種任時間和空間隔斷卻不會消減分毫的默契。
梁隊先和程二舅套了幾句近乎,聲稱自己是為了看望老戰友而來,沒想到程爸並不在家,他隻好電聯了對方,他公務繁忙好不容易請下假來,隻好冒昧了些不請自到這桃源穀來作客。
程二舅麵子上到也客氣,不過他辭鋒犀利,他說梁隊你這次出行既然是老戰友私下聯絡而非公事;怎麼還開著警車來的?言外之意是在指責這兩名身著製服的公職人員太沒有職業操守了。
他最後問了梁隊一句:“你們兄弟兩家既然是為私人事務而見麵,你帶來的這小夥子可是你的兒子嗎?”程二舅隻怕這年青人當真是梁隊的兒子,而梁隊卻是替兒子來向程家提親的。打麻將截和的情況他見過不少;不過公然搶人家手中的牌就不地道了。
梁隊哈哈一笑,他一個老警察自然能從程二舅熱情外表之下聽出人家對自己的不歡迎之意,他說:“我哪有福氣生養出這樣一個好兒子!這小子是我帶的徒弟,他聽說我要見一位在警界功勳赫赫的前輩,這才主動要求送我來的,他出任務;我正好蹭個順風車而已。”
程二舅說:“如果梁隊長在我們村子裏耽誤太久誤了他的假期,耽誤了公事我們豈不都成了妨礙公務的罪人?妹夫,你和我小妹不妨和梁隊長學一學,蹭警隊的車回去如何?”他自有壞招,先行封住對方的口並沒答應程雙也可以一起走。
“納稅人想要搭公家的順風車,我們這些穿製服的本來就沒資格推三阻四,否則“人民公仆”這四個字豈不如同放屁嗎?夏大哥這建議當真很為老百姓著想,民主國家自當如此!”梁隊沉吟了片刻,突然接道:“你就不問一問我徒弟此行有何公務要辦嗎?”
程二舅腦筋一轉,深自後悔起之前放小妹夫婦回去的話說得太滿了,他試探的問:“該不會是要接雙雙走吧?”
“沒錯!”梁隊抬出了他們的組織來替程雙解圍:“一早剛接到一個機密而又緊要的任務,程雙必須立即歸隊。”
程二舅微微一笑:“我聽雙雙說她最近有一個很長的假期,我怎麼不知道她有急務需要處理呢?”說罷他向那夥年輕人望去,和關明對視了一眼,程二舅心說這名年青警員果然是個幹練的角色。
梁隊不緊不慢的回道:“如果你我都能提前預料到她的行程,這任務還會有何機密之處可言了?”
“唉!”程二舅看起來挺不舍得和親戚分別:“我和外甥女幾年沒見了,本想能留她在此多住一段日子,可是誰讓她是一名警察呢,有這樣特殊的工作性質在,國家一聲召喚就算要她去赴難我們這些做家長的也沒法攔著她,雙雙是我們家族的驕傲,我們怎麼能拖她的後悔,是吧小妹?”
程二舅這席話說到最後他自己都有些動容了,想必他的確不舍得程雙走,他能這樣通情達理就連梁隊都懵住了,他本以為程二舅定然會設法阻攔,甚至動用暴力扣住她的,哪想到一輛警車、兩件警服出馬就鎮住了他,梁隊衝程爸笑了笑說:“程子,咱們這就走吧!你在大舅哥家住得挺舒服是吧?”
程爸終於舒了一口氣,他笑道:“當然舒服!這地方山清水秀的正適合養病。”
“妹夫,你和小妹就不急著走了吧?”程二舅說:“你們才來了一天就走這怎麼成?這桃源村也是你們的家啊,你們走了就是在打你哥哥我的老臉啊!不許走,留下多住幾宿!等雙雙任務結束了再接你們回去。”
梁隊和程家夫婦心裏都是一驚,程二舅這是在使用冷暴力、以道德和親情強行質押、束縛住他們夫妻。
程二舅幹笑了兩聲說:“不怕你笑話梁隊長,我們夏家規矩多,女兒回娘家必須住上個把月再走才顯得家裏人對她疼愛,我妹妹自出嫁以後回村住過的日子屈指可數,我真舍不得她。雙雙更是我看著她長大的好外甥女,她舅舅家就是她自己家,她以後若能搬到這兒定居我們才高興呢,怎麼能隻留她住一夜就趕她走呢?”
梁隊長對程二舅的話嗤之以鼻,他心想:你這不是耍無賴嗎?你是族長,規則向來由你定,你怎麼說就怎麼是,你新定下這條家規來難道村裏人還敢否認不成。他毫不示弱的回道:“你們家族有這樣的規矩?可是,什麼規矩也沒有國法大!我這位戰友就是為了咱們國家的和平昌盛,為了維護法律的公平,這才在與黑惡勢力的鬥爭中不幸廢了後半生,我們都是從戰場上回來的,肩頭又扛了國徽幾十年,我們還會怕什麼?為了公正、為了家人,也為了信仰,我們什麼都豁得出去!”
“你們把當一名好警察作為信仰;我們村裏人想要守住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就不算信仰了?”程二舅聲音頓時冷了下來:“我們家的規矩就是這麼定的,我妹子、妹夫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