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月寒籠,薄霧嫋紗。彩舟結伴,鶯歌燕舞,撩撥心扉。畫船朱閣,雕椽屋棟,勾魂落魄。柳巷王孫,流連陶醉,怡然自得。江天風月,美姬歌妓,胭脂粉淚,盈乏河水。四處琴簫,八麵玲瓏,遷客人騷,悱惻難還。
潺潺流水,淡繞秋月。滿眼屋宇,鱗次櫛比,扣人心弦。閱江樓帆,蛟龍抱珠,燈火璀璨。水影粼粼,波光燦爛,渾然天成。林木稀稀,峭立朱鹮,寒鴉歸鷲,頡頏落幕。倩巧佳人,緋玉皓首,凝眸多情,流轉顧盼。
“桃葉複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姣喉婉轉,清吟側畔。桃葉臨渡,江口冷落。身長倩影,傲立孤魂。月光下,青絲烏黑,隨風飄蕩。嫋起的裙裾,翻飛的心緒,一字一句的念著那首王獻之的《桃葉歌》。
秦淮河,美女如雲,王孫公子,左擁右抱,嬉戲作樂。唯有桃葉渡口,清涼寂靜,為佳人獨傷往事,疑惑有萬千思緒,縈繞心結?
修長的苗條的身影對著河心,聽那遠處的歌聲,曾經也有值得留念的快樂。而此刻,那個人兒,遲遲未到,一顆糾結跳動的心再也不能平靜。
冷風隨月吹來,打在臉上,眼眸間飄起一縷發絲,傳來陣陣清香。忽然,水影中黑影一閃,一條高大寬闊的身影將美人的倩腰一攬,美人連忙掙開,但見那熟悉的身影,模糊的輪廓,不禁微微一笑。嘴角邊泛起一絲的酒意,輕輕一倒,靠在來人的懷裏。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美人幽幽的有些失落地道。
“今晚爹爹又喝醉了酒,又不提政事,讓我兄弟倆陪著他多坐了一會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的心肝?”說著,雙手不停的撫弄著美人的一團青絲。
美人順勢滑開,噗哧一聲笑道:“你爹爹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不理政事,卻有點讓人琢磨不透。而且此次匆匆回來,定是 要把全部職務辭去,你這個浪蕩公子,不好好陪陪衡陽王,他要是一狠心,真辭官歸隱,你兄弟倆日後怎麼在秦淮河畔立足?”話音中顯也對眼前男子的家事頗為了 解。
男子輕輕一歎道:“如今隻有明哲保身,且能太過招搖?月娥,要是爹爹真辭官離去,你願和我同去嗎?”
“我薑月娥生是你趙五嶽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與你同去,隻望公子貴人莫忘月娥對你的一片癡心。”薑月娥輕啟朱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
趙五嶽摟過她,緊緊的抱在懷裏,道:“月娥,就算五嶽今生天打……。”薑月娥伸出纖巧的手,捂住趙五嶽的唇,那縷幽香,傳到趙五嶽的鼻孔,使他難以忘懷眼前的美人梨花帶雨的模樣。
他本想說就算“天打雷劈我也要保護好你”,感覺到薑月娥柔若無骨的手按住自己寬厚的唇時,對她的情愛又增添了幾分。
薑月娥沒有說話,鬆開了按住趙五嶽唇的手,雙手貪婪地掉在趙五嶽的肩上,兩隻明亮的眼睛深深的盯在趙五嶽的臉上,一掂蓮足,吻住了趙五嶽的唇。
月光如洗,照在秋天的秦淮河畔,蕭清中自有它的溫柔。
趙五嶽望著薑月娥柔情似水的眼睛,那種清純和著她嫋娜多姿的體態,勾煞人魂。那深深的一吻,她體內的餘香,發間的氣息,全都留在了趙五嶽的心裏。
良久,薑月娥放開掉在趙五嶽身上的手,口吐蘭香道:“我不要你的誓言,隻希望你知道,我愛你。隻要你不嫌棄我是風月場中的漂泊女子,哪裏我都和你去。”
趙五嶽伸出碩大的手,握住薑月娥嬌小的蔥根,感激地道:“月娥,你是我今生的唯一,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好好待你。”他拉著薑月娥,走向渡橋,月影將兩人拉得很長,很長,似是一生的路也如此漫長。
走到渡橋的盡頭,兩人相視坐到橋墩上。薑月娥埋著頭,靠在趙五嶽的懷裏,望著遠處的山,西斜的月暈。
寧靜的夜,河中的船,夾著清亮的歌聲,河畔永遠也沒有今晚這般寂靜。
突然,一隻蓬船朝兩人滑來。薑月娥笑道:“我們到船上去,今晚我帶你去看醉雲坊的姐妹們,她們可能歌善舞,更是多少風流人物追逐的。”
趙五嶽道:“隻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薑月娥伸長粉頸,朝他送上香吻道:“她們要是知道衡陽王府的公子駕到,定高興萬分。”
趙五嶽豪氣一生,拍拍,向船家道:“船家,把船搖過來。”
船那邊將燈籠一照,認得是趙五嶽,忙道:“趙公子,好雅興。這就來。”
薑月娥挽著趙五嶽的手,踱上蓬船。劃船的槁子見薑月娥坐進船窗,忙堆滿笑容到:“月娥姑娘能到小船,小船幾輩子修來的福。”
趙五嶽笑道:“船家,你就甭貧嘴,又少不了你的船錢?”
船家忙道:“趙公子,你就是白坐小的船,小的也覺麵上有光。再有秦淮河的第一美人光顧,日後傳將出去,來坐小船的人也不知會多了多少。”
趙五嶽從懷中掏出銀子,放到船家的手裏道:“這個你拿著。”
船家伸手接在手裏,定睛一看,頓時訝道:“公子,你這……。”
趙五嶽淡淡地道:“怎麼?還閑少麼?”
船家道:“您給的錢,夠我們活一輩子了的,怎敢閑少?”
趙五嶽笑道:“要不是陪月娥姑娘去醉雲坊,到可多賞你些。等我回去後,再取些送到船上。”
船家忙嗬腰作揖地道:“這些就夠消受的了,不敢再勞公子。”
過了幾條航道,轉過幾座牌坊,薑月娥攜著趙五嶽的手道:“你沒來過這裏,今晚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姐妹們的多嬌風流,她們的裙下是不會讓才子溜走的。”
趙五嶽笑道:“我可不是風流才子,可不會中你的姐妹們的意的。隻要有你陪伴,她們又哪能留得住我?”
兩人手拉著手,走過幾個牌樓,早見三五佳麗,站在樓頭,朝趙五嶽招手微笑。趙五嶽常在這種胭脂粉地遊玩,早熟了這一套,隻做不理。薑月娥朝他笑道:“你就對她們笑笑,蹦著大馬臉,耍猴給誰看?”
趙五嶽輕輕一笑,道:“對這些人,就得這樣。看見我與秦淮河的第一美人在一起,還不死心?”
薑月娥衝他一瞪眼,眉毛彎成豆角,雖是盛怒,卻如海棠花般嬌豔,變化萬千,惹人喜愛。
趙五嶽見她秀眉一蹩,忙道:“就算她們千嬌百媚,我也絕不動心。”
薑月娥似有所觸,臉色黯然道:“其實她們也很淒慘。”
趙五嶽拉著她的手,不自然地走向巷道。隻聽幾聲狗吠,四處燈火,通明如白晝,霓虹彩燈,高懸樓閣。遠遠地便見一華屋,高聳雲端,雖處在巷道深處,彎彎曲曲卻伸向水鄉。趙五嶽笑道:“我到過不少牌坊,卻沒有一家及得上此處的。”
薑月娥笑著道:“這可算得上秦淮河上最華麗的地方了,連當今聖上,也在此流連難返,還是正宮皇後幹涉,才硬迫回了宮。”
趙五嶽心道:“她說的是真,可我麵見皇上的時候,他卻是一本正經,精神奕奕,大不像流連煙粉地的主子。要是如她所說,那衡陽王早登大寶了,爹爹也不會醉酒夢鄉,終日鬱鬱寡歡。”
薑月娥見他似信非信,也不理睬,才門口立著的兩名俏臉丫頭道:“快與你家媽媽說知,趙公子駕到。叫姐妹們都出來,他可是風月場中的好主兒。”
兩丫頭見薑月娥親自陪著,她可是秦淮的明月,誰都另眼相看,忙走了進去,大呼小叫的喚了幾聲。趙五嶽陡見走出五六個絕色佳人,與薑月娥姿色相當,可謂難得之流。
暗道:“月娥算得上極品,可沒想道此處金屋藏嬌,美不勝收。天下間美人,至是一個比一個出色,一個又與一個不同。難怪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個個難求佳人,都比不上風月地裏的女子。她說的,自應有幾分是實,不過那恐怕也是很多年以前吧!”
趙五嶽心忖間,幾個俏麗的美女簇擁過來,圍在兩人身旁。有薑月娥在,幾美女也不好與他親近,趙五嶽也自有了一番顧忌。
薑月娥朝趙五嶽笑道:“她們都是我的好姐妹,今晚公子可要好生侍候好她們。”趙五嶽聽了她的話,暗自好笑,她們不侍候我,你倒要我侍候她們,心裏憤憤不已。
但見一老媽子,急急忙忙的奔了出來,見趙五嶽高貴華服,生得麵如白玉,魁梧倜儻,風流俊美。朝薑月娥笑道:“姑娘好福氣,有了這麼個主兒,也來照 我們了。趙公子,可別說老媽子話多,這些年多虧了月娥,記得我老婆子。才有了如此多的好處,今日我老婆子請客,管待二位貴客。”
薑月娥笑道:“媽媽去忙,不勞您費心。趙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有您在,他會不自在的。”
老婆子白了趙五嶽一眼,會心的一笑,朝一旁走開招呼客氣去了。
趙五嶽放眼四望,處處嬌娥粉女,香脂膩鼻,風流少俊,把酒飲歡。偌大的深院,頓時熱鬧非凡。又見三五登徒,歪歪斜斜,大踏步而出。趙五嶽雖非武林中的高手,可他看得出,這群人武功見底非一般江湖中的下三爛之流。
秦淮河畔,常有各地的異士能人出沒,都不足為奇。
趙五嶽端詳幾人,一個穿得破爛,手裏拿著酒葫蘆,不停的朝嘴裏灌著酒,唾沫橫飛地罵著穿戴整齊的白衣漢子。又一人解勸地道:“況神仙,您就大發慈悲,放了我兄弟四人吧?今後我們再不敢為非作歹了,您老在風月場中一泡,不與我們一樣了嗎?”
“哎喲,哎喲!……。”一片聲地響個不停。
趙五嶽同薑月娥等人朝剛說話那人望去,隻見那人左臉頰上多了五條血痕。幾人麵麵相覷,沒見任何人出手,可他的臉腫如豬身上的肥膘,再減不下來。是誰出的手?趙五嶽向場中一掃,並不見有其他人,除了破爛衣服的六旬老者外,恐再無如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