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蜀風跳下山穀後,帶著當年的回憶順著小溪緩緩地往山洞方向走去。
“你追我啊,來啊……來啊……”
“聶兒別亂跑,你娘快要生了,我沒空陪你玩!”
趙蜀風一驚,猛然抬頭,卻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正背對著他站在山洞外,而一個女子正拎著水桶往山洞裏去。
待女子進了山洞,小男孩走到石岩邊,一臉無趣地抓過一根樹枝在地上塗畫起來。
那個孤零零的身影,那張似曾相識的臉,讓趙蜀風想起當年自己偷跑到這裏來,就像眼前的這個孩子般孤獨地坐在石岩上,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繪圖。
“你叫聶兒?在畫什麼呢?”
趙蜀風悄悄地走近問道。
孩子十分傲慢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在地上畫他未完的畫。
趙蜀風也未再出聲,靜靜地看著聶兒在地上畫畫。
隻見聶兒先畫了一個小孩孤零零蹲著的身影,接著畫了個高大威猛的成年男子站在小孩身旁,那圖跟趙蜀風與聶兒現在的位置十分相似。趙蜀風正在納悶,卻又見聶兒在那名男子身旁畫了一個懷抱嬰兒的女子,趙蜀風正在吃驚,卻見聶兒在一旁寫道:這是娘想要的。
“你知道我是誰?”
聶兒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道:“除了你,還有誰會找到這裏來。”
趙蜀風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為何不吃驚?”
“我為什麼要吃驚?”聶兒沒有抬頭,隻是冷淡地反問著。
趙蜀風眉頭一緊,道:“因為我是你爹!”
“是麼?可我一生下來就沒有爹,習慣了。所以,即使爹出現了,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聶兒小小年紀,口氣卻與大人相仿。
見聶兒如此態度,趙蜀風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他走到聶兒身旁,道:“你為什麼要這麼看我?你恨我?”
趙蜀風說著便要坐到聶兒身旁。不料他屁股剛著地兒,聶兒便站起了身,依然冷淡地看著趙蜀風。
趙蜀風覺得像是在跟幼年時的自己說話般,忍不住哧笑一聲。聶兒卻說道:“我為何不該恨你?因為你,我隻能跟著薇兒姨媽整日躲在地宮裏。因為你,我無法像個正常人家的小孩那樣在娘懷中撒嬌。也因為你,我被迫要跟娘分開。而你作為我爹,你又給過我什麼?”
聶兒說著又低下了頭,他的腦袋越垂越低,幾滴淚水滴在他的腳邊,逐漸模糊了地上的圖。
“聶兒,對不起!”
“嗚——”聽到趙蜀風的道歉,聶兒頓時大哭出聲,隨即轉身逃開了。
趙蜀風本想去追聶兒,卻聽到山洞內傳出韓謹痛苦的呻吟聲,他忙朝著聶兒奔跑的方向喊道:“聶兒別亂跑,別讓你娘擔心。爹現在要去照顧娘……”
兩年後的春天。南趙京城南門外山下。
天陰沉沉的,似乎有場雨即將淋下。
“聶兒,牽著平兒當心走。薇兒,你看緊點。小心別把平兒摔著了。看這天似乎快要下雨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吧!”韓謹與趙蜀風並肩走在孩子們身後,她爽朗的聲音回蕩在山林間。
此時一身樸素的趙蜀風卻在身後不悅地埋怨道:“在山穀中過得好好的,沒事竟跑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來。”
“娘,前麵有座茅屋。”聶兒叫道。
韓謹順著聶兒手指的方向看去,見不遠處正是一座茅屋,門前坐著一位年邁的老人,手裏忙個不停地正在磨藥。
老人須發全白,見幾人向茅屋走來,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轟隆隆一陣雷聲,雨滴陸續落下。
趙蜀風仍擺著一張臭臉,不過還是跟著韓謹一起跑到了茅屋的屋簷下。
韓謹見老翁站起身,便親切問道:“老人家,請問可以在你這裏避避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