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著如此生意興隆的客棧,客房也定然是滿的,於是得寸進尺地提了一個建議:晚上要借衛公子的房間一宿。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是秉著一事不煩二主的原則。
聞言,子鬱公子險些又把嘴裏的酒噴出來,穆童吸取前番教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麵前幾盤菜護住,衛公子慢悠悠地揮著扇子,目光好似在警告他:你再敢噴出來試試?
子鬱幾經努力,總算忍住沒犯同樣的錯誤,從上改為往下,硬生生吞了下去,把自己嗆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憐憫地看著子鬱,心想要是穆占師兄在就好了,可以勞煩他算算,我和這位子鬱公子是不是八字犯衝,何以我好端端說句話,他就得做出這等反應。
“那個,公子,你不要緊吧……”我伸出手去,想替他拍拍背,又怕衛公子說我占他便宜,隻得又縮回來。
子鬱一邊咳得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一邊朝我擺擺手:“沒事……”好容易緩過一口氣,眼裏閃著八卦的目光,“你說,你說你晚上要住衛兄的房間?”
“是啊。”回頭碰上衛公子饒有興味的目光,連忙解釋道,“公子不要誤會,主要是客棧客滿,實在是沒房間住了,你放心,公子你睡床鋪,我們仨一起打地鋪。我們決不會以多欺少逼迫你睡地板的。”
子鬱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覺間已然挪到衛公子身邊,一把青色折扇擋住臉,卻抖得厲害,想是憋笑憋得十分痛苦,依稀聽得他壓著嗓子和衛公子說道:“衛兄,趙國果然民風曠達,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衛兄你豔福不淺啊哈哈哈。”
我氣得忍無可忍,直接從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那廝卻依舊抖著扇子一會說著一會挪開扇子羞澀地打量我一眼,然後繼續笑得跟隻公雞似的。
這人皮糙肉厚的,果然十分經打,我於是加了力道使勁地踹了幾腳。
桌子上麵風平浪靜,桌子底下已經波瀾四起,衛公子充滿磁性的聲音涼涼飄來:“姑娘,趙國人向別人借東西,都是這麼報答的麼?”
“啊?”我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子鬱也沒明白,收了扇子愣愣地看著他,又看了看我。
“你踢的那幾腳,踢得十分解恨麼。”衛公子從桌子底下優雅地抽出腿來,果然袍子上落下幾個淩亂的腳印。
我尷尬得無地自容,埋下頭來努力地吃燒雞。
子鬱跳起來,打了雞血似地興奮:“看看,看看,這就是調戲有沒有?這就是主動有沒有?衛兄啊,這就是機會有沒有……”
穆童覺得子鬱話太多,一直影響他享受美食的心情,含著滿滿一口雞肉打斷他:“大叔,你話很多有沒有?”
衛公子答應我們借他的房間住一宿。
不得不說,衛公子除了是個有錢人,還是個大方的人。有錢的人未必大方,大方的人也未必有錢,二者兼而有之的,實在是難得,關鍵是,他還長得這麼好看。
這麼好看的人有個幹淨的名字,叫衛衍,而對麵那位子鬱兄姓孫,自從知道他姓孫,我都在心裏默默地稱呼他為孫子,孫家的兒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