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脫險(1 / 2)

等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家祖屋的金絲楠木雕花大床上,床沿、床帳上都貼滿了黃紙朱砂的驅鬼道符。

床前,兩個老頭子正愁眉苦臉的看著我出神。見我醒了過來,外公非常高興,趕緊站起身來拍了拍我的腦袋,對我說道:“你可把一大家子嚇壞了。”

我祖父見我醒來,卻沒有什麼過多的表示,隻是微微鬆了口氣,就轉過身去閉目養神了。

我也沒心思想別的,趕緊坐起身來握住外公的手,焦急的問道:“和尚呢?還在井裏嘛?你們找著他了沒?”

外公慢慢撥下我的手,卻隻是笑而不語,倒是我祖父重重的哼了一聲後,罵道:“自己都險些性命不保,還有閑功夫關心別人。少年人不知深淺,何足與謀?記住了,你從來沒有見過那口井,你更從來也沒有見過那井底的潛龍墓!聽到沒有!”

“是!~”被老頭子這麼一喝,我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生生嚇了回去,隻好噤若寒蟬的答應了一聲,就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吭聲了。

祖父雖然向來都不苟言笑,但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大為光火。他老人家向來都是一副“任他地動山搖,我自巋然不動”的冷漠表情。

記得我三、四歲的時候,有一次誤食了家裏一瓶裹了糖衣的“猛藥”,結果幾天幾夜昏迷不醒,醫生甚至都下了病危通知單,全家都是哭天搶地,隻有俺祖父,一個人獨坐一旁,將兩手袖起,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表情。

自那以後,我媽就一直沒喊過他一聲爹,全家也都覺得老頭子實在是鐵石心腸,倒是我外公自此之後就成了我祖父的至交。他一直說我爺爺不是冷漠無情,而是飄然出塵。當然,這倆老頭的投機一直讓我很無語,一個是封建迷信殘留思想的“餘孽”,一個是高舉無神論大旗的國家幹部,這兩人怎麼會有這麼多共同語言……

像今天這樣的歇斯底裏,我估摸著在老頭子的“職業生涯”中,那是相當罕見的!

老頭子就這樣罵了我得有半個多小時,其間間斷六次,一次是猛烈咳嗽,兩次是憤怒過度導致失語,還有三次是口幹舌燥停下喝水,其他時間絕對沒有停歇過任何一秒。據我估計,他老人家幾乎把這幾年的說話指標在這半個多小時裏都用完了……

終於,老爺子罵累了且罵得詞窮了,這才刹了聲,慢慢踱到我床前,閉起眼睛號起了我的脈象。

過了老半天,他老人家才睜開雙眼對我外公說道:“可算是命大,身上的鬆毒也拔盡了,小命算是保住了,隻是這屍毒已然深入五髒,一時半會實在難以拔除,隻能每隔幾年清清屍毒,吊著性命了。唉,沒想到啊,沒想到,果然是造化弄人!”

外公聽老頭子這麼說,也便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頭子,這才艱難的說道:“這孩子命雖輕,卻是如履薄冰的斷線長命像,這一點你老兄就不要多慮了。”外公說到這裏,略微頓了頓,顯得有些躊躇,似乎有些話難以啟齒。

老爺子是何等樣人,外公這點情緒變化他當然是心知肚明的,隻有我這個愣頭青還是雲裏霧裏一無所知。

老爺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詭異地幹笑了兩聲,這才徐徐說道:“你周老頭心裏這點小九九,我老陳心中還能沒數?你放心,看來這陳家的家運也就隻能著落在這孩子身上了。你我歸西都在數載之間,總不能等我倆一閉眼,就讓我孫子屍毒侵心而死吧!隻是你老周對我陳家的秘密可要爛在肚子中、帶進棺材裏,你可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