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古街的家(1 / 2)

南研漫步走過古街。

古街的老樓依舊保持著當年的模樣,隻是裂痕已爬上了雕花的門窗,雕花的門窗已不再鮮亮,鮮亮的名堂已織上了蛛網,若在春光燦爛的日子裏,陽光透過雕花的門窗,映在名堂的地上,還可窺見老人安詳的臉龐,亦可聞到撲鼻的醬香。

每座幽深陰涼的老樓,在當地老人們的眼中,既可以是一個家族盤根錯節的宏大敘事,也可以縮寫為攀緣在雕花窗台上,那幾支破碎的纏枝薔薇。

他們將這種思想觀念通過耳濡目染的方式傳遞給下一代的孩子們,而南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老樓記載著他的童年,記載著他的夢幻。這裏是他的家,從他出生的一刻起。

前方是一大片的梧桐樹林,正值夏季,整片梧桐樹猶如綠色的海,蓬勃而豐盈,但凡有風吹過,整片的枝葉有如萬馬奔騰之勢,在風的呼嘯聲中纏繞著、撕扯著、狂叫著,那氛圍、那氣勢、那悲壯仿佛回到了蕩氣回腸的古戰場。

每逢夏夜,老人們都會搬著馬紮來此乘涼,老舊的收音機裏播放的是他們那個年代耳熟能詳的曲子,草扇輕輕扇,蟬玩命地叫。

穿過這片樹林,一座低矮破舊的老樓危危立在陌旁,炊煙從幾戶人家破舊的油煙機中嫋嫋升騰,宛如一條條扯不斷的舞動的白綾,緩緩攀上雲端,將它無聲包裹。

24號樓,一棟青磚外牆的老樓,已經說不清它的年代了,但這裏的確是南研的家之所在。

整棟樓的采光效果並不好,即使是在白天,狹小的樓道裏依舊是灰茫茫一片,靠著白熾燈的盡力撲閃才能獲得一絲光亮。

三單元402室,那扇逝去年華的古舊木門上,蒙著厚厚的灰塵,各式各樣的小廣告一層疊一層,貼得飛起,金屬名牌已經生鏽且泛黃,釘在上麵的四個角微微翹起,隨時都有掉落的可能。

唯有那柄金屬門把被擦得很幹淨,映射出南研模糊的身影。

南研插入鑰匙,反複轉動了好幾下才將門打開,他輕聲歎了口氣,對於這把鎖他真的不想說太多,也許是時候換把與這裏的一切毫無交集的新鎖了。

吱嘎一聲,門開了,視野頓時明快了許多。

沒有鞋櫃,一雙涼拖斜亂地擺放在過道口,兩室一廳的屋子很簡陋卻被打掃得很幹淨,最大的客廳裏隻有一張方桌和兩張掉了皮的沙發,唯一的電器是一台12英寸的台式彩色電視機。

客廳的隔壁是一間臥室和一間書房。

臥室空空,除一張木板床和一提行李箱之外別無他物,牆壁泛黃,皺巴巴的海報上人物的表情已經變形,南研迄今為止僅獲得的兩張獎狀也貼在上麵。

相比而言,書房則要豐富的多。

書房兩側為書籍書櫥,靠後壁是一張雙人墊架床,前麵窗口放著一張整潔的九鬥寫字台和一把藤椅,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西方油畫。

畫中描繪了末日的預兆。

四麵八方刮起強勁的風雪冰封大地,沒有陽光,世界從此沒有了溫暖,在刺骨的嚴寒中,世界充滿了猜忌和衝突,戰爭和惡意支配了世界,全世界的人用矛或劍互相砍殺,血染紅了大地,連盾都裂開來,曠野饑餓的野獸為了尋找食物四處徘徊,人們彼此不再寬容體諒或互助,手足相殘、父子成仇,在醜陋的競爭中互相殘殺,整個世界變得非常不安,罪惡如瘟疫般蔓延。所有施了法術的魔煉和詛咒的束縛也都消失了。

這幅畫更像是一部盛大的啟示錄,南研每每站在畫前都會感到不寒而栗。

這個書房是他的父親南越的房間,自從南越五年前離奇失蹤,這間屋子就再也沒有住過人,但南研仍舊按時打掃著這裏,就像南越還在他身邊一樣。

南研將買來的炒麵放到客廳的桌子上,用滿是油漬與灰塵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因為他已經上了大學,有線數字電視的繳費已經斷了近一年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