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色黯,玄天宗上至大殿下至廢棄牆角都充斥著風簷寸晷的緊張感。仲孫木秋尊駕大殿中央,下顎緊繃棱角分明,眉如劍鋒直指太陽穴,青筋暴起;四周大弟子正襟危坐,不敢有分毫差池,嬌弱人兒跪在諾大紅毯中央,眼神執拗,緊咬嘴唇。
“鳶兒,父親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情感。可你不能一意孤行,堂堂武林盟主的千金要下嫁給一個身份不明的毛頭小子做媳婦,傳出去像什麼話!”仲孫木秋壓著內心怒火,用著十分慈愛又不舍責備的語氣居高臨下的教育道。
“下嫁?”仲孫鳶冷笑,“武林盟主的千金要和誰結為夫妻需要他們來應允麼,難不成要我嫁給皇親國戚?那就是高攀了!父親,您還好這口阿。”
“放肆!”仲孫木秋一掌拍下,交椅椅把瞬間碎裂撒地。“你就是這樣認為生你養你的父親?聽好了,你若是敢踏出玄天宗半步,就別怪父親無情於你!”
仲孫木秋用力地甩下服袖,帶領眾弟子離開大殿,獨留仲孫鳶跪坐大殿思過。
空離,你可一定要來,我真的不想嫁一個都可以做我爺爺的老頭,等你。仲孫鳶緊捂胸口,一股悶氣油然而生,她真的支撐不住多久了。
“吱…”仲孫鳶猛然回頭,大殿上方不知何時多了一扇足夠一人寬的窗戶,男子輕手輕腳的躍下窗欄;不等仲孫鳶驚喜,男子一把橫抱起仲孫鳶,以極快的輕功穿過窗欄,躲避眾人眼目,溜進了茫茫山林中。
仲孫鳶依舊躺在葉空離寬厚的懷裏,臉頰通紅,若不是暗夜抱著她,葉空離或許覺得她是為了跟仲孫木秋賭氣所以嗜酒。他把仲孫鳶放下,轉身準備離開,卻被仲孫鳶一把拉住,“你要丟下我了?”
葉空離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向滿眼淚光的仲孫鳶,“你不是逃出來了麼?這裏地形你最熟悉,怎麼走隨你。”
“喂!你不能不管我啊,我逃出來就是為了跟你在一起!”仲孫鳶小碎步踱到葉空離麵前,盯著他那張冰山一樣的冷峻麵容,“而且,我從來沒有獨自出過遠門,你真的別丟下我,行嗎?”
“生活不能自理?”葉空離微笑道。如果把她帶在身邊,那就是每天跟一顆定時炸彈生活,還會打亂所有的計劃;如果就此別過,她一定會被釋天宗的那個居心叵測的老頭把玩。葉空離長舒一口氣,一個靈光閃現,那就看在冥魂訣的份上,幫她一把好了!
一抹金光漸明漸暗地擴大,長劍顯現在二人腳下。
“抓緊了。”劍身前行,慣力讓仲孫鳶貼上了葉空離的後背,仲孫鳶滿足地從身後抱緊了他,二人禦劍離去。
仲孫木秋眼觀整況,同旁弟子貼耳言語;弟子行禮離去,仲孫木秋臉掛微笑目送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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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空離坐在草堆上,宛若放牧仙子那般靜態,與世無爭。“或許仲孫木秋早就發現了,他能為了武林盟主這麼個虛名,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這種卑鄙技倆也做的出來,在下心生佩服。”
柳一燈沉默許久才開口:“你跟她有私情?冒著生命危險就為了她的一句幫忙?”
葉空離笑道:“要不是看在她快被糟蹋的情形下,我也不會這麼做。”
“她中了什麼毒?”柳一燈撇開話題。他明白葉空離是個有故事的人,隻是他想不想把他們編到他的故事裏,就看他怎麼做;若是沒點本事,一個武林盟主的千金怎麼可能為了他跟父親反目成仇,並心甘情願的與他過天壤之別的山村生活。
柳一燈麵無表情地掃視著眼前這位謎一般的男子,山風拂過,他衣抉飄飄,宛若輕盈優美的山中精靈,美輪美奐。
葉空離發覺一束刺人光芒直直地照射著他,不自覺地回應道:“此毒定要當今武林盟主來解,可眼下玄天宗可謂高手林立,葉某不勝武力,所以…別無他法。”
柳一燈眯眼,手撫下巴,微笑麵對眼前重重巒山。說到底,以葉空離傳世下來的醫譜不可能尋不到一點解毒辦法,或許還有其他原因是一定要他親自出麵,所以他假借自己前往玄天宗為由道出他所認為的表皮心腹;在此之前他以精明的醫術控製了鍾離體內的陰脈,如今他也算是騎虎難下,隻得認命。
柳一燈歎了口氣,拍拍葉空離的肩膀,起身回走:“既然我們也是要前往玄天宗的,不如一起好了。”
葉空離突然原地不動,從懷裏拿出令牌樣式的玉石,緩緩道:“柳兄,恕我直言,我不過問你們為何也要去往玄天宗,但我不能獨留鳶兒一人,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柳一燈高抬眉梢,心想,我們替你賣命,而後你在坐等漁翁之利,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