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垂地,影印斜長;幹枯手指梳整著滿頭亮發,映襯著麵容倒有幾分憔悴蒼白。他應著前方男子的吹簫聲起身,飄然越過重重焰山,立於男子身後,百般嬌媚姿態與漸起漸滅的火焰融為一體。
情愈烈,而忠愈貞。
化墟君低眉垂發,棱角分明,眼眸映著明暗相間的絲絲火苗,暗羽披衣吸收著陣陣暖流,衣尾不時襯上微微鮮紅;與黑暗不過一瞬之隔,與消逝不過在綻放刹那。
“君上,血蝠王曆代效忠魔族,可您有沒有想過,墨臨可是與那小子有著比血緣還濃厚的感情,隻怕到時…反成窩裏鬥。”碧蓮姬人對著化墟君挑眉諂媚,扭動著粗壯腰肢立在依舊冰冷的化墟君麵前。
化墟君一眼也懶得看他,回應道:“難道他就那麼希望他最敬重大師兄沒命麼,還有他的父親?”
二人相視邪魅一笑,“君上,你真是太壞了。”
“別忘了我很早之前就托付給你的要事。”化墟君瞬間凝固笑容,冷冷道。
“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當年夙橈將他肉身焚毀,但還留著他的元神…”碧蓮姬人猶猶豫豫,直到盯上化墟君一副不耐煩地任性表情,隻好硬著頭皮道:“天下之大,凡人之軀自有命數,命限一到,元神便會離開宿體尋找新宿。”
“耗費我千年內力的是他,毀我融丹爐的也是他!”化墟君突然青筋暴起,四周焰山火焰趨增。
碧蓮姬人撫著一頭剛梳洗好的秀發,連忙道:“君上,莫引火上身,在下定當竭盡全力!”
化墟君斜眼盯著他那一副愛屋及烏的樣子,轉身離去,後傳話道:“尋到定將他帶我麵前,若是尋不到,你那一頭黑發就當給我賠禮了!”
碧蓮姬人猛地護住自己保養多年的黑發,心底暗自發誓,好你個畜牲!害得你到哪本君都落不著個好,這次要是被我抓住,就休想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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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升暉落,雁歸平巢,樓兮靜兮,風起燭滅。
那日,琴聲嫋嫋,霧繞林間,櫻花瓣落肩頭,賞溪望雲,佳人依偎身側,婉盈輕笑對上他一抹淡容,世間濃情好不過一世輕愛。
自迷津過後,她便寸步不離地緊隨他跨世的步伐,言道,知恩當圖報,不可就此與公子別過。
眼前女子雖麵容姣好,身材婀娜,但對於踏遍紅塵凡世的他而言,最多不過花叢中多出那一叢的普遍花色,他提不起興趣自然無奈當時的多此一舉;
他是妖,與人命而言,完全趨於想與不想;他曾對眾多小妖放言道,凡人之命區區草根便可輕易將它粉碎,以我們這種連命數都不知何時到頭的眾妖來說,為何要冒死前救本就活不多時的凡人,這種瑣碎之事完全取決本大爺的心情!
“你陪了我這麼久,一定要走嗎?”
“以琴,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會再次出現在你麵前,相信我。”男子篤定的眼神看著心生漣漪的女子。
妖象已然升天,不久後就會有一群所謂正義俠士出麵將他製服,到那時,就算沒有灰飛煙滅,大抵也是生不如死。
若不是魔族一直未放棄尋找他的下落,他又何必拋棄愛人在凡間躲躲藏藏,以鼠輩過活。
他清了清喉嚨,凝視著她清澈地眼眸,雙手搭在她單薄地肩頭,彎下身輕柔道:“琴兒,相信我,好嗎?”
南宮以琴遲遲不肯張口,她知道,一旦她說出了口,那將是跟隨她一輩子的遺憾,可能這一別就真的一別而過了。
天空忽然雷聲作響,枝狀閃電根根狠劈下來,兩人周身巨石個個分崩離析,碎石彈蹦到處都是;他轉身護緊被驚嚇住地南宮以琴,又一次開口道:“相信我,好不好?”
沒有她的應聲,自然走的放不下心;他牽掛著她的一切,來到凡世的他從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多愁善感的情愫。可他忘了,他乃千年狐妖,命線永恒,就算妖象沒有出現異變,南宮以琴也會隨著時間老去、死亡。
人妖殊途,天理難容,情分人散,永無瓜葛。
數年如分秒必爭相繼流逝,青麵男子佝僂著腰背出現在她的身後。
輕聲喚她:“琴兒。”
她眼眶濕潤,轉身擁過男子,隻見僵硬青麵緩緩撕裂一道笑容,反手戳中渙雲後頸,嬌弱身軀頃刻間下墜,卻被一隻大手完美地拖住。
“命線如此薄弱,癡心也不會撐到他歸來的時候,那時,恐怕你早已黃土升天。”
“今世續你一命,隻當你欠北陰酆都大帝的一個人情好了。”青麵男子看著沉睡中的南宮以琴,不自然地微笑起來,襯著昏暗林叢,越發似獄底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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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北陰陰酆都大帝又稱酆都大帝,地府冥界的最高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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