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間裏的慘劇
趙小欣是一家服裝廠的女工。今年過年的時候,同村女孩李曉麗在外麵打工回家,在村子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隻見她穿著隻有在電視裏才能見到的衣服,身上披金掛銀,精巧的手機掛在胸口,像個精靈在晃動著。李曉麗跟她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就去找她玩,一聊起來,她發現大城市裏原來還有這麼多新鮮事,也想跟她出去打工。
李曉麗苦笑著說:“你以為在外麵打工這麼舒服?實話告訴你,我這都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她告訴她,在工廠裏要想掙錢,隻有加班。一天工作十四、五個小時是很正常的。
趙小欣想出門在外哪能不受累的,不理她的勸告,一心想著要她帶出去見見世麵。她的父母也覺得她窩在這小地方沒什麼出息,很讚成她出來闖闖。後來李曉麗就把她帶出來了。
進了工廠這幾個月來,她越來越覺得李曉麗的話沒錯。加班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廠裏的製度嚴得讓人受不了。老板王度生是個絕對的“哈韓族”,自從去年他去韓國參觀了一次後,回來後就把工廠的製度全改成韓國式似的了,而且比起韓國那邊更嚴格,比如那邊規定工人在上班時期上午和下午各有兩次時間為15分鍾的上衛生間的時間,他就定為上午和下午各一次,時間為10分鍾。這樣一來,大家在上班之前都不敢喝水。
這天,趙小欣正在專心地做著活兒,突然聽到一陣異樣的聲音從後麵響起來,好像是在有人呻吟一樣。她好奇地回頭一看,原來是同宿舍的許蓉,她皺著眉頭,伏在縫紉機上,顯得很痛苦的樣子。她忙問道:“怎麼了,沒事吧?”
許蓉的聲音都在顫抖了,紅著臉說:“我想去廁所。”
她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去唄!”
“可是我已經去過了一次。”
這可怎麼辦呢?她突然靈光一閃,說:“你去好了,我把我的一次讓給你。”話音剛落,許蓉已經跳了起來,逃也似地衝向門外。正這時,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站住,你去哪?”
一看,是王度生。他剛才就站在他們的後麵,聽到了全部的話,他陰笑著說:“如今這社會,老婆都可以讓,沒聽說過上廁所也要讓的。不行,你馬上回去幹活!”
“可是……”許蓉的滿臉通紅地說不出話來。
“別說了,製度如果不遵守,我還要製度做什麼?”
許蓉心裏明白,他這是在報複。上個星期,他把她叫到辦公室,想對她動手動腳的,還許諾如果她答應跟他,他就會給她找個舒服的工種,她當然拒絕了。當時他什麼也沒話,就冷笑了幾聲。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報複了。
突然之間,許蓉發出了一聲慘叫“啊”,就見她的褲管裏很快就洇濕了,淌在了地上。
大家都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趙小欣憤怒地衝上來,指著他說:“你太過份了,上個廁所能用幾分鍾?難道你不上廁所的嗎?”大家也都圍了過來,紛紛指責他。王度生哪在乎這些,他吼道:“幹什麼幹什麼,不想在這幹了嗎?都給我去幹活!不去是吧?你們不想幹了有的是人幹!”大家隻得忍氣吞聲地回到了坐位上。
王度生突然爆出一陣狂笑,得意地說:“在工廠裏,我就是皇上,想造反門都沒有!”許蓉已經傻在那裏半天了,這時才“哇”一聲地哭了起來,捂著臉跑了出去。
中午的時候,回到宿舍裏,許蓉正用被子捂著頭在哭著。她想去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同宿舍的人陸續回來了,都在為她抱不平。有人說大家湊錢,請個黑社會打手廢了王度生。也有人說去告他。許蓉猛地掀開被子,說:“我不幹了,我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想到這鬼地方了!”
趙小欣不同意,說:“就這麼走太便宜他了,這次你要不反抗,以後咱們姐妹就更不好過了。”
“那我該怎麼辦?”
“我來安排。”趙小欣咬著牙齒說。
二幼稚行動的代價
趙小欣找到了李曉麗。她們雖然是同一個廠裏,可是因為分工不同,平日很少見麵。李曉麗看到她很是高興,拉著她坐下說:“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在這做得還不錯吧?能拿到多少錢一個月了?”
她說現在能拿到一千二、三百的樣子。李曉麗說這就不錯了,她剛來的時候才拿七、八百一個月。閑聊了片刻後,趙小欣說有件事想請她幫忙。
“什麼事啊?咱們之間就別客氣了。”
趙小欣的意思是她是廠裏的老人了,職務更是監工,算得上是廠裏的中層幹部,“我想問的是,你知道王度生一般十一點後會在哪出現嗎?”
“幹啥?你為什麼要知道這事?”李曉麗有點吃驚地說。
趙小欣就把今天在車間發生的事對她說了,李曉麗聽了也是真歎氣,一個那麼漂亮的姑娘受了這麼奇恥大辱,也真是難為她了。她猛地明白了,說:“你們不是想要為她報仇吧?我告訴你,千萬別幹那傻事!”
“你想到哪去了,我們就是想讓他受點教訓。”趙小欣說她們不會把他怎麼樣,但這麼放過他實在太便宜他了。這事要不讓他受點教訓,以後打工妹們豈不陷在水深火熱中了。李曉麗見她態度堅決,隻得把王度生的行蹤告訴了她:“我們十點半下班後,他一般就會去青郊的別墅裏跟情人見麵。”
到了晚上,趙小欣和許蓉等宿舍裏的幾個打工妹下了夜班,各自以各種借口騙過看門的老頭出去了。然後又在外麵聚在一起。大家都顯得很是緊張,又很是興奮,年齡最小的張梅緊張得說話也說不清了:“小欣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到了那再說!”她們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到青郊去了。
到了那一看,隻有一間孤零零地在那,旁邊停著王度生的奧迪和幾輛車。知道這一定是王度生的別墅了,而且這會兒他也在這。趙小欣在地上找了找,找了幾塊石頭,掂了掂,大家紛紛照做,撿起了石頭。然後“一、二、三”同時使勁地一甩,還真準,正好砸到別墅的窗玻璃上。玻璃應聲而碎,在寧靜的夜裏,顯得是那麼響亮。
“快走!”趙小欣一聲令下,大家正要撤退,突然之間,幾道刺目的燈光射在她們的臉上,這突然之間的變故讓她們嚇了一跳。忙用手擋著眼睛,這才看到原來燈光是從停在那裏的幾輛車發出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哈哈哈”一陣得意的狂笑響了起來,王度生從奧迪車上下來了,他拍著手說:“好好好,真是好看的戲!”
趙小欣她們這才明白,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今晚她們會來,在這裏等著看熱鬧呢!
“你們是想我去報警呢?還是私下解決呢?”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玻璃直歎氣,“知道這玻璃有多貴嗎?一平方米好幾百,這下好,全砸了。”
趙小欣知道私了不會有什麼好事,隻怕他會想出更壞的辦法來對付她們。她脖子一昂,說:“報警吧,把我們全都捉去。”王度生一愣,他還真不想報警,到時警察一問,你們為什麼要來砸人家的窗子啊,她們肯定會把自己虐待工人的事說出來。到時自己臉麵也不光榮。這時張梅緊張地拉著趙小欣的手說:“不,我們不要報警,還是私了吧!”
“你……”趙小欣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可是其它的幾個人,包括許蓉也點頭表示同意張梅的意見。她隻能歎了一口氣。
王度生這才放下心來,對張梅說:“你在說什麼,我沒聽見。”張梅隻得走過去大聲地說了:“我們私了吧!”王度生哈哈笑了起來,說:“你是新來的吧,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張梅說是才來一個月。
“才來一個月就跟她們一起亂搞,這樣子怎麼行?”王度生拍了拍她的肩頭,然後說:“現在,天已經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再說。”
一路上趙小欣都在後悔這次行動,這是她在家鄉時學到的無賴手段,村子裏要是有人得罪了無賴潑皮,常會受到這樣的攻擊。她想王度生就是無賴,就要用無賴的手段來對付他。可是看來這一招對他來說太幼稚了。
三受害的姐妹
奇怪的是王度生一直沒有找她們的麻煩,這是怎麼回事呢?王度生不來找她們,她們的心裏倒好像有點不自在。
這天張梅說身體不舒服,請了假。她們都沒在意。到了中午,卻發現她不在宿舍裏,莫非是她的玩興上來了,請假出去玩了?張梅今年才十七歲,剛中學畢業就出來打工了。小孩子玩興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晚上下班,這才看到張梅回來了,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蓋得嚴嚴的。趙小欣又氣又好笑地拍了拍她,說:“懶豬,起床吃飯了!”張梅卻一動不動,她掀開她的被子,卻吃驚地看到她正在流眼淚,而且,臉色蒼白得就像一張紙一樣。她忙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不問還好,一問張梅就大聲地哭了起來,全宿舍的人都圍在了一起,讓她說怎麼了。
張梅開始不說,後來才說她今天去醫院打胎了。
“打胎?”大家都吃了一驚,沒聽說張梅有男朋友啊。
在張梅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大家這才聽出隱情。原來那夜行動失敗後,第二天一早王度生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裏去。拿出了一張被她們損壞的東西的清單,上麵說他的損失是三萬多塊。王度生又說如果他去告她們的話就不止這些了,因為還要加上精神損失費等等,他也不要多,二十萬吧。沒見過世麵的張梅被嚇住了,忙哀求著請他高抬貴手,放過她們。王度生說他也不在乎這麼一點錢,可是就這麼放過她們,日後工人要是跟他鬧起矛盾來,今天砸他窗子,明天砸他的車,後天就該砸他的廠了,他還怎麼管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