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中最對不起的人,一個就是簪子的主人,一個就是他。”皇浦馨容眼神有些迷離。“反正是要辜負的,那我就辜負一個算了,人總要為自己活過一次,那才能稱得上人生。”
皇浦馨容停了停,“他走之後,我也沒什麼念想,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枚簪子,我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也算是終於可以去陪他了,我們都不會這麼寂寞。”
“筱柔,奶奶將這枚簪子交給你,你要替我好好保存。”皇浦馨容將盒子遞到魏筱柔手裏,“你也不用替我感到傷心,奶奶這是去見爺爺去了,你應該高興。人從一出生,手掌心就有一條紅線連接著你和另外一個人,某一天你們相遇相知相愛,你也就會懂得奶奶的心情。”
魏筱柔將盒子接過來,卻一把抱住皇浦馨容,“嗚,奶奶……”
“你這孩子,這麼大力氣,把我都要抱散架羅。”皇浦馨容一邊拍著魏筱柔的後背一邊笑道。
後來又說了一陣子的話,皇浦馨容便覺得累想要睡,魏筱柔卻緊張的一直講些趣事給她聽,她怕皇浦馨容一睡去就再也醒不來,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在乎的東西卻無法握牢的感覺是這樣的難受。
孫昊然趕到魏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淩晨三點了,皇浦馨容的屋子前還圍著一撥人,大家都靜靜地站在門口,沒有人進去也沒人發出聲音。孫昊然走過去站在門口看著縮在一角的魏筱柔心裏都揪了起來,走過去將外套披在她身上,伸手將她抱了起來,一路抱回了魏老爺子那裏。孫昊然替她脫掉了鞋子,將被子掖好,魏筱柔卻是翻過身去,抱著皇浦馨容給她的那個盒子,背對著他,一聲不吭。
孫昊然眉頭一直緊皺,從接到她的電話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鬆開過,他知道,她在怪他。孫昊然也怪自己,這樣的時候卻不在她身邊,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也沒能及時趕到,她應該怪他。孫昊然沒有走開,坐在床邊守著魏筱柔。
魏筱柔知道自己不該怪師兄,皇浦奶奶的情況她也看過了,的確是大限到了,可是要她什麼都不做,眼巴巴的看著人在自己眼前睡過去,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她在跟師兄鬧別扭,也在跟自己鬧別扭。
第二天一早,村子裏就開始辦葬禮,魏老爺子的意思是一天辦完就好,免得死去的人受折騰,皇浦馨容的墓地就在魏莊墓地最邊緣挨著一座低矮的小墳,這也算是皇浦馨容的遺願,讓他們夫妻二人在一起。
魏筱柔沒有去參加葬禮,依舊是維持著昨晚的姿勢,孫昊然則是依著床邊睜著滿眼血絲的眼睛,一刻也不曾閉上。魏筱柔覺得身子僵著有些麻,微微的動了動,孫昊然立即傾過身子查看,卻發現她並沒有睜眼,伸手去將她的手放進被子裏,卻發現握在掌心的手冰涼,趕忙運氣將自己的元氣渡給她,魏筱柔的手往裏縮了縮,孫昊然加大了力度,見掙不脫魏筱柔就隨他去了,手掌心傳來的溫度令她有些舒緩,這一晚上沒睡到現在她也有些累了,慢慢的就睡了去。
第三天一早,程叔就在門外喊他倆出來吃早飯,喊了半天也沒動靜,搖了搖頭,都是倔脾氣,跟魏老爺子有的一拚。
魏筱柔睜開眼的時候,太陽正好照到床頭上,伸手去遮住眼簾,才看見師兄一直坐在床邊緊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將兩人的手掰開,靜靜的起床。
孫昊然醒來的時候,手心裏沒有東西,瞬間清醒,環顧屋子也沒看到人,於是慌忙地跑出門外滿院子屋裏屋外的找,都沒有看到人。孫昊然的臉色有些微白,太陽穴也在微微的跳動。
程叔從廚房那邊一進院子就看到一臉落寞的孫家小子,“可算是起來了,你不去吃飯的?”
“她呢?”
“她,你說誰啊?”反映了片刻的程叔才明白過來,“你說筱柔啊,剛剛讓我燒了些熱水,這會兒應該是去泡澡去了。”
孫昊然一聲不吭的就往後院走去,身後程叔在喊:“孫家小子,回來,都說了在泡澡,你跑過去幹嘛,誒……”
孫瑞軒走到最裏間的房門口停了下來,耳朵貼在門上似乎是聽到裏麵有水花的聲音,剛放下心,不曾想魏老爺子站在院子另一邊的廚房門口看著他。
“你在幹什麼呢?”
“找她。”
魏老爺子也沒多說什麼便向前院走去,中途又回頭看了兩眼,孫昊然在後院中央靜靜地站著,魏老爺子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喲。
魏筱柔從屋裏出來的時候,隻看見一瘦削的身影,張了張嘴,師兄這兩個簡單的字眼,自己卻喊不出口。
孫昊然轉過身看向她,卻發現她低著頭往廚房走去,忙又跟了上去。魏筱柔坐在餐桌前靜靜地吃飯,孫昊然就站在一邊,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