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微涼的指腹輕輕拂過畫中的山水村落。
汝河旁的小小村莊已不是當年那散散的幾戶人家,連綿著一片都是房屋水田,隻得隱約從河水走向判斷出這是汝河。當年的菩提娘娘廟早不見一磚一瓦,即便知道自己近鄉情卻,草草卻無法止住心中空落落的感覺,揚手一抹,臉上已盡是水漬。
“我怎麼這麼難過。”草草喃喃自語,被莫名悲傷的情緒席卷全身。
“姑娘,你起了麼?”門外婢女敲了敲門。
草草忙將畫合上,抖著手收入乾坤袋中。
“還沒,隻是口渴,想喝些水。”
“嗯,姑娘有事喊我們便是。”
草草慢慢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涼水來喝,怎知這半杯水下肚,卻激得她吐了出來。
沒走多遠的小婢女也是細心,猶豫了一下又回過頭敲了敲門。
“姑娘,你怎麼吐了,是不是受寒了?”
受寒……
草草涼涼一笑:“無妨,隻是一時喝多了。”
“嗯,姑娘喝完水就休息吧。”小婢女雖還是有些不放心,也不敢多問,暗自搖了搖頭就走了。
草草歎了一氣,和衣躺在了床上。
曾經她還是個凡人,也曾遭受這些小病小災的折磨。成長、疾病、遙不可及的夢想……這些每個凡人都必須經受的痛苦過程,讓多少人對得道成仙向往至極。
而神仙呢?千萬年不變的容貌,一直恪守著的維係天下蒼生的信念,傲視六界的身份地位……
“仲草草,你有著凡人們所羨慕的一切,生在仙界的太平盛世,到底還有什麼難受的。”草草一遍遍問著自己,這些話好像是催眠術一樣讓她短時間內沉沉睡去。
當晚,太師府。
草草隱了身,默默潛進了胡源的小院子。
胡源還是老樣子,一言不發得靜靜吃飯,草草擇了個位置坐在他對麵,百無聊賴得數著盤子裏的鵪鶉蛋。
“胡秉,下午交代你的事情呢?”胡源將碗筷放下,朝著身側的小隨從道。
“四少爺,下午管事專程來了一趟,他說您要的銀子一會就給你送來,一共一百兩白銀。”
“交代要銀票了?”
“是的,再三交代過了。”
“嗯。”胡源點了點頭,
草草心波一蕩,抬起眼來看這個少年。他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水,瞧著門外發了會呆,轉頭朝著胡秉道:“今天我想早些睡,你們也早點休息。”
幾個下人皆應聲說是。
胡源照例在院子裏走了走,彈了會琴,就早早吩咐熄燈歇下了。
草草依舊坐在桌旁,支頤看著胡四少爺輾轉反側。幾番下來他竟幹脆起身披上衣衫,點起盞燈兀自看起了書。隻是這書拿在手中,視線卻三番五次投向窗外,始終未曾翻開一頁。
草草明知他在等她,覺得又好笑又感動,她也曾想著要不現身將這小毛賊的戲份做足,可偏偏不知應該同他說些什麼,又覺著這樣看他認真等著自己的樣子就滿足得很。隻是她低估了這位四少爺的耐心,一個時辰之後,她見他還在拿著書幹等著,隻好心軟服輸,念了句攝心術。胡源便迷迷糊糊放下書冊,上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