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嫂子猶不服氣,掙紮道:“我說錯了麼?姑娘如今好大的威風,不把我們看在眼裏也就罷了,可竟逞的身邊丫頭也如此,我卻是不服。”
晚亭笑道:“你不服?你憑什麼不服?青竹是代我說話,怎麼,這還要嫂子你允許不成?”青竹立時將挺直的腰又繃直了幾分。
晚亭又道:“你才說,這家裏換人管家要跟你們商量。這倒是奇了!主子要做什麼還要跟個奴才商量,這是誰家的規矩,你倒是給我說說?”冷笑一聲又道:“況且,之前就傳話下去,叫你們來商量事情,可你們是怎麼做的?給我跟你們商量的機會了麼?是葉媽媽沒清楚告訴你們,還是,你們聽而不聞?嗯?”擺手喝道:“掌嘴十下!”
立起身來,踱步道:“不妨直說,說跟你們商量本是我想著你們在這家裏沒有功勞好歹也有苦勞,又都是一把年紀,所以尊重你們。本想著,大家一場主仆這麼些年,好歹也有感情,如今聽見母親要我學著管家,大家都會看我父母兩個哥哥和我年輕的份上,照顧幫扶些,又不損失什麼,該是親熱才對。可誰知,竟不是如此,真叫我和母親心寒。”
青竹立刻大聲道:“說白了,姑娘要掌家事,說跟大家商量那是瞧得起大家,難道以為你們不願意就不成了?這家是姓南宮的,主子是姓南宮的,可不是在你們自個家裏,做主子沒人管你!”
晚亭暗為青竹喝彩。想不到這個丫頭著實聰明懂事有眼色,瞧瞧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鏗鏘有力!嗯,好苗子!
眾人被青竹一番話說低了頭。
被掌完嘴的王嫂子在一邊恨恨地瞪著青竹,她不敢對晚亭怎樣,隻能將惱恨移到青竹身上。心裏打算著以後要怎麼刁難,找回臉來。
這三姑娘也是個可恨的,竟真的打了她,遲早這個仇要報。聽說陳家大公子上門退親的事在城裏鬧得紛紛揚揚,哼,活該!讓她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做個一世的老姑娘被人笑話到死才好呢!
這三夫人也不是個好的。竟然縱著她女兒橫行霸道也不管管,枉她還同情她守活寡,抱怨三老爺不著調!活該,最好三老爺收十個八個小,帶著外室登堂入室才好呢,看她哭去!
總之,王嫂子將一幹人全惡毒地咒了個遍,才覺得心裏痛快了點,想起早上的事,忍著疼說:“姑娘既然要掌家事,我們也不多說了,橫豎我們是奴才,挨打挨罵的也是主子恩典。隻是,早上我跟葉媽媽回過話,要支些銀錢的事,姑娘可能給了?說起來這錢也是為了姑娘交代的事,我也怕誤了姑娘的事不好。”
她不提,晚亭倒還沒想起來,現在一聽她這麼說,就不由發笑。遂問她:“早上葉媽媽來回說你要支五兩銀子,給我買新鮮菜蔬。你給我說說,這五兩銀子能買些什麼?”
王嫂子聽她這麼說,好像是覺得錢少了,買不到什麼東西似的,不禁又好笑又喜歡又暗惱。
笑的是,到底不通世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全不知外麵的物價幾何。喜的是,這以後手腳可以更大一些。
惱的是,早知就不這麼小心,該多要些才是,最起碼十兩是應當的,自己今日挨了打,也能用這錢慰勞一番不是?
因笑眯眯的道:“回姑娘知道,這京城是天子腳下,萬事萬物雖然齊全,可架不住價錢高。尤其是姑娘要的菜蔬又是新鮮的,這就更貴了。”
晚亭喔了一聲,點了點頭道:“你直說罷,五兩銀夠買些什麼菜蔬,能買多少?”
王嫂子精神一振道:“好回姑娘知道,這五兩銀隻能買兩斤黃瓜蘿卜小油菜什麼的,像番茄就買不著了。這還是要熟客才能這個價錢,生客可是要貴很多。像昨兒姑娘要的木耳,還是我當家的自己掏了錢先墊上的呢。”說完,嘴角高高翹起。
晚亭聽完,伏在桌上,一陣大笑。
眾人都愣了,不懂她笑什麼。
那王嫂子心道:“難道是覺得自己剛說的比她自己想的要便宜很多?還是自己當家的給她墊了錢出來買了木耳孝敬,覺得他們對自己忠心所以高興?”乃奓著膽子,陪笑道:“為姑娘主子辦事,我們自然是貼錢使力也是開心的,我們也不想求姑娘賞的。”
晚亭聽了她這話,更是捶著桌子笑的形象全無,險些直不起腰來。
蕭墨笛不知她為什麼大笑不止,但依著之前女兒的表現,她相信,這個女兒自有她的說法。遂隻是輕聲道:“亭兒,別笑岔了氣。”
青竹機靈的端了茶碗,遞給晚亭。
晚亭這才稍稍止了笑,喝了口茶,放下道:“王嫂子果然不虧是辦老了事的管事,又是廚房采買,聽聽,這多會算賬,這算的帳竟然滴水不漏,還讓我們做主子的倒欠了你的錢財恩情!嗬嗬,你倒真是敢開這個口,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揚聲高喝道:“青蓮,把帳拿來,讓我來算給你們大家聽聽!”
門外早就候著的青蓮立時答應一聲,捧著一摞賬本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