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侯府裏,杜若正慢慢地走向銀瓶公主的房間。
原本她是屬於拒絕往來戶,但是如今雲遙心情陰鬱沒出來,隻有東叔在門口。杜若微笑著叫了聲東叔,說她來探望西衛公主。
東叔注意到杜若說的是西衛公主而不是表嫂,心裏翻轉了幾遍,最後點頭。
銀瓶公主的院子在西跨院,與雲遙住的地方要穿過一個花園回廊,杜若注意到靠近雲遙臥房的旁邊,有一座靜雅的小小院落,匾額上隻題著一個“忘”字。她立住了腳,細細地打量著這個院落,心中若有所悟。
正在此時,那院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淡青衣裳的女子來,正與她看了個麵對麵。
“你不是她身邊的青蝶嗎?怎麼在這裏?”杜若看著那人問。
青蝶對她屈了屈身:“姑娘讓我留下。”
杜若點點頭:“她是不放心。”轉身往銀瓶的院子裏繼續走,青蝶在後麵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
銀瓶的院子叫“落霞浦”,因為這裏有水,夕陽西下時能看見水天輝映的景色。但是銀瓶嫌落霞浦不夠富貴,便改名叫“明珠院”,喻為自己這顆明珠在此。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在公主的院門前探頭探腦?”杜若才站到明珠院門前,立刻閃出一個侍衛來,對她疾聲厲喝道。
“煩請告訴你們公主,就說紫衣侯的親戚來訪。”杜若並沒有被嚇著,看著侍衛麵色淡然地說。
侍衛打量了她一眼,見她身穿官員人家家屬才能穿的服飾,便點頭讓她稍等。杜若不置可否,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侍衛很快回轉,伸手請她進去。杜若輕點頭,邁開步子走進了明珠院。
銀瓶公主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大婚當天被人擺了一道,不但失去了萬貫財物,最後還隻是跟一隻被人捧在手裏的公雞拜的堂!若是隻這樣也就罷了,好歹雲遙這個新郎最後還是回來了,可是她在新房裏幹巴巴地坐等了一個晚上,也沒見雲遙來。如今在這紫衣侯府,她的身邊圍著自己帶來的人,安全倒是安全了,可別人也不過來她這裏。明明同在一個宅子裏,卻隔著一道牆像是兩個世界,冷清的可以。
今天是新婚的第三天,銀瓶已經兩天沒看見雲遙了,命人去請,總也找不到人影,有心想大鬧一場,可想大鬧的對象都看不見,讓她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泄。正在屋子裏橫看豎瞧哪裏都不順眼時,有人來報說,雲遙的親戚來看她。銀瓶立馬來了精神,想著隻要有人肯來她這裏,她就說什麼都要收服了對方,好幫她說話。
“快請。”銀瓶忙收拾了一下身上,出去見客人。
“你就是駙馬的表妹?”看了下麵消瘦的女人一眼,銀瓶心裏嘀咕,怎麼這大唐的女人一個兩個的都瘦的跟個竹竿似的?難道這裏是以瘦為美的?那自己要不要想辦法也瘦下來呢?
“是的。”杜若施了個禮,並不是很尊敬恭謹的那種,隻是平輩之禮,銀瓶不覺得,可是一旁被改了名的雪鴉就豎起了眉毛。
“你這婦人,這是我們西衛國最尊貴的公主,你為何不大禮參拜?”
杜若抬眼看了雪鴉一眼,淡淡道:“你也說你家主子是西衛公主,這裏是大唐,是紫衣侯府,我為什麼要拜?倒是你,誰家的家奴這麼沒規矩,主子還沒開口你個奴婢先叫喚上了!”
雪鴉也知道自己確實逾越了,怒瞪一眼,向銀瓶告罪。
銀瓶皺眉。她本以為杜若主動來看她是表示親近,她還想著怎麼拉攏杜若幫她呢,可看眼前這情形……還是小心應對再說吧。
“這位表妹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也請不要見怪我的侍女。我們西衛國的風俗原本就跟大唐不同,對尊卑禮儀看的很重。在皇宮裏,能得主子相信的奴婢都是高人一等的,代主發令都是常見,就是在外麵都比一般官宦人家要高貴很多。我們剛到大唐,侍女一時沒習慣過來,忘了此處不是西衛,還真是對不住。”銀瓶這一番話裏帶刺說出,雪鴉立刻神氣十足地站直了身子,瞟了杜若一眼,眼裏帶著得意。
杜若仿佛聽不出銀瓶公主話裏的刺,很不在意地點頭:“大人不計小人過,做主子的自然不能跟個下賤的奴婢計較太多,隻要你們記住現在是大唐的地盤,記住入鄉隨俗就好。”
銀瓶一番發難如同一記重拳打在了一堆棉花裏,頓時垮了臉,雪鴉也沒了精神。
這女人是來找事的!銀瓶看了杜若漫不經心的臉色,心裏肯定。
書房裏,東叔向雲遙報告杜若去看銀瓶公主的事,問他又什麼看法。雲遙搖搖頭,靜默了一下站起身來:“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們也去看看。”東叔點頭讚同。一個杜若都能攪風攪雨了那些事,如今再加一個有人也有實力的銀瓶,還真是讓人不可不防。雖說杜若現在看起來有些兩樣了,但是人心難測,誰知道那是不是假相。
雲遙並沒有走向明珠院,他先進了“忘軒”,從那裏進入一座假山中,拂開藤蘿,下麵赫然是條暗道。雲遙交代東叔看好院門,不許任何外人進來,然後抬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