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1945年秋天的大水,三家村附近的甜水河穀地出現了大量淤泥,給村民的進山勞作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在應對災害和瘟疫等的過程中,李家大院也麵臨了巨大的資金壓力,再無力為三家村村民提供額外的建設資金了。而眼下,三家村則真的很需要在甜水河穀地上修築一座水泥橋。
以李華近為首的李氏宗親會裏,幾位老人商量開了:建設甜水河穀地大橋迫在眉睫,村裏沒有資金來源的話,倒不如尋求出外鄉親的幫助,由他們捐款修建?這意見得到一致通過後,幾位老人就翻出了曆年外出鄉親的名錄,尋找他們的聯係方式。翻到名單的最後,幾位老人忽然看到了一個名字:李福臨。
李華近當然知道現今福字號的當家李福臨,可是這三家村裏什麼時候也有過一個人叫李福臨呢?幾人搜腸刮肚的,就是無法聯想起村裏曾經有過這麼一號人。
李家大院裏,李婕見父親愁眉苦臉的,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李華近就說:“最近村裏要求外出鄉親進行募捐修橋,我們在名冊上發現有個名字叫李福臨,但所有人回憶了老半天,就是沒有能知道,到底村裏麵什麼時候有過這人,他又是什麼時候離開了村子。”
李婕一直對福字號曾經的幫助感到不解,於是她將1937年時候的事情對李華近說了一遍。李華近問:“那福字號的李福臨年紀有多大?”李婕答道:“大約比我大七八歲左右吧。”李華近沉吟道:“以他現在四十來歲的年紀來看,咱們確實沒什麼印象,因為村裏出外的人當年都是四十多才離開的,現在多數已是我這樣的老頭子了...”阿福一直就在李華近身後逗著鳥玩,忽然插嘴說了句:“你們忘記有個外出的人了嗎?當年他忽然離開,撇下了村裏的七八十頭牛,國平還因此到處找人進行替補,那期間,我的那兩個幾歲大的崽子也被逼放過牛呢。”
說起了放牛,李婕漸漸的想起了她八歲時候的事情,就將那天的事情也告訴了李華近。
李華近問:“那放牛娃叫什麼名字你們都不知道嗎?”李婕阿福等都搖搖頭,不過李婕補充說了一句:“我知道他是孤兒,沒人陪他玩,所以當時可憐他,才給他送去了小籠包。”李華近點頭說:“村裏的孤兒不多,問一下宗祠裏的人就知道哪家出過孤兒了。”
很快,李華近終於核實了:那個放牛娃就叫李福臨!李婕說:“如此說來,福字號的李福臨主動幫過我一次,第二次又拒絕幫忙,這就說得通了,因為許多人知道,他是一個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人。”李華近想了一下,決定給福字號的李福臨去一封信說明募捐來意,信封上就以其父母名字及李氏宗親會落款。
江門的中華大酒店裏,李福臨翻看著這封信,心裏湧現了許多往事,不過,那些往事對他來說都屬於“不堪回首”的。
“不能讓人知道我曾經是三家村的放牛娃!”李福臨想清楚後,於是回了信說:“對不起,本人無父無母,也不曾在三家村生活過,募捐的事情也與本人無關,是你們認錯人了吧?”
信發出後,李福臨心裏卻又很沉重。在窗前踱過無數個來回後,他又將親信叫了過來,對他耳語了一番後,眉頭才徹底舒展了開來。
數月後,甜水河河穀上的大橋落成了,村民們專門在橋頭上立了個由大理石石板銘刻的捐款名榜,而榜首名單竟然寫著“路過者”,這位“路過者”所捐款項竟占了大橋總造價的一半。正在村民們對著這榜單指指點點的時候,李氏宗親會裏的一位老人拿著一封信到了榜單邊上說:“許多證據證明,福字號的當家李福臨就是三家村人氏,然而你們看看他的回信是怎麼寫的:對不起,本人無父無母,也不曾在三家村生活過,募捐的事情也與本人無關,是你們認錯人了吧...以他的名望地位,和這位匿名的路過者相比,這李福臨真的不佩曾作咱們三家村人呀,你們說是不是?”
這老人邊說邊搖頭,眾村民也一起說,如果情況屬實的話,應該將李福臨逐出李家族譜。
這一年的貨幣政策瞬息萬變,早上口袋裏的兩千元,到晚上卻隨時可能隻值兩毛錢。1946年年底,由於當年極度通貨膨脹後的惡性效應,福字號又在船塢修建上窮盡了資產,就在新會人民開始走出災禍陰影的同時,福字號卻忽然宣告破產了。